南姗眨眨眼睛,自我挑错道:“爹爹,我除了早晨爱睡个懒觉,偶尔乱跑乱跳摔一下,嗯,还有就是吃得比较多,常撑得肚子疼,嗯,再加上我女红做得不算好,古琴弹得也才堪堪入耳,还有那什么养的鱼老翻肚子,养的花也总枯死……嗯……别的方面,就没有很出格的错儿了吧,哪里不让您省心啦……” 南瑾喉间似乎噎了一噎,默了一默,半晌才缓缓道:“你不说,爹爹还真没仔细梳理过,你这丫头可真是……” 南姗再扑闪扑闪眼睛,等老爹的归纳评价,却等到一个大爆栗子,‘梆’的一声,在正额头中间响起,南姗捂着额头痛呼,过了一会儿,南姗终是没忍住,小声问老爹:“爹爹,我听岳哥哥说……” 南瑾面静色和,道:“别一吞一吐,有话直说。” 南姗低声问道:“我听岳哥哥说,五皇子摔下马了,是真的么?” 南瑾深深看了南姗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 天气日益寒冷,入冬之后,南姗一连参加了两场葬礼,一是六十九岁的陵安候病逝,另一是六十三岁的许老夫人过世,两场凄凄哀哀的白事过后,白生生的雪花也从天空飘落,晶莹如纷纷扬扬的白色绒花,连下几天几夜后,已撒的处处银装素裹。 这日,雪后初霁。 南姗穿着一身簇新的素花冬衣,手里握着暖手炉,站在游廊下,看穿戴笨拙如小胖熊的南梵,一点一点滚推着大雪球,小胖墩不让别人插手,自个玩得十分嗨皮 卖力。 读书乏倦出来散步歇息,散到妹妹跟前的南葛,拿手敲敲南姗的脑门,口吻悠悠:“姗姗,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梵哥儿哼哧哼哧地滚着雪球,你也不去搭把手?就这么站在一边干看着呀。” 南姗撇了撇嘴,言简意赅道:“我去搭了,但是他又把我撵走了,嫌我碍事儿。” 南葛忍俊不禁道:“人不大,口气倒还不小……天这么冷,还是少玩会吧,我去把他揪回来。”说着,拎了拎袖子,走下游廊去抓人。 南姗张嘴,哈了一大口热气,似神仙吐出一团白雾的仙气儿,心情有点莫名其妙的郁闷,前一段时间,老爹对她说了萧清淮的最新境况,胳膊腿儿完好无损,但是,脑袋给摔坏了,并且,坏得相当彻底,再直白点的意思就是——失忆了,谁都不认得,啥事也都不记得了。 如今的萧清淮,宛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各种功能全部血槽空空,南姗却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管咋样,能活着就是最好……但是,皇帝老爷很不满,勒令御医务必要恢复他儿子的记忆。 也不怨皇帝抓狂,好不容易养了快十岁的儿子,一朝又变回十年前,爹不认得了,话也不会说了,大字更是不识一个了,活生生成了一个小傻子,全部要从零再开始养起,确实挺让人崩溃的。 为了治萧清淮的失忆症,御医们纷纷使出看家本领,脑门扎针、吃明神药,脑部推拿等,能使的法儿全使了,均不奏效,也有御医提出精神刺激疗法,比如拿萧清淮印象最深刻的东西、或者萧清淮最熟识的人,加以适当的刺激,经老爹传话,南姗过几日也要……去刺激刺激萧清淮。 …… 南姗第一次进皇宫的那一天,是大雪过后非常晴朗的日子,暖阳的光线很明丽,有些明媚的恍眼,皇宫里十分安静,屋檐棱角下漱漱滴落着雪水的声音,轻轻脆脆的。 被接回皇宫养病的萧清淮,就安置在皇帝的寝宫。 南姗被苏有亮公公领着前去的时候,萧清淮正坐在雕栏画栋的彩廊下,望着干净的天空发呆,他穿着丰软华贵的白狐大氅,长长细细的狐毛堆在颈中,漂亮的脸蛋粉妆玉琢,眼角小小的泪痣甚是清晰,南姗走近,低头福身行礼:“见过五皇子。” ——半天没反应。 南姗弯曲的腰腿有点困,据来时苏有亮的交代,萧清淮如今的语言水平大概是,大家说的话都是啥意思,他基本能听懂,但是,从他嘴里冒出的词汇量,却十分有限,因为他又变成了尖尖的小葫芦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南姗估计,她是等不到萧清淮允她起身了,便自行免了礼姿,抬眼望着甚是安静的萧清淮。 萧清淮也在看南姗,宝石般的眸子透亮透亮的,似是对南姗感到很好奇,微偏歪了脑袋,瞧量着南姗,轻轻眨了眨眼睛,像个童心十足的孩子,只是却不开口讲话。 ——看样子,还真是失忆到一点印象都没了。 若是搁在以往,萧清淮会十分认真地帮南姗纠错,会抱怨她记性差,会亲近地说咱俩谁跟谁呀,会高兴地指明要唤他小五哥哥,还会叮嘱她下回别再叫错。 南姗看了看旁边满含期盼神色的苏有亮,想了一想,再问道:“小五哥哥,我是姗姗,你还记得我么?” 萧清淮问过南姗最多的问题,便是‘你还记得我么’,时过境迁,风云莫测,如今却换了南姗问萧清淮这个问题,萧清淮很不负众望的开了口,却又很……负众望地回答:“我不记得你。” 苏有亮顿时难掩失望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