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笑:“甜儿,你怎么来了?” “我闲着无事,过来看看你。”夜思甜伸手抚过石桌上的古琴,清亮的弦音随着玉指水袖流泻而出,旋即淡入空气之中,“我听说……上午宫里有人来过本家。” “嗯。” 夜言修声音轻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可越是如此,夜思甜的眉头就皱得越紧。 “三哥,此事已过,你也不要多想了。” “我知道。” 话音刚落,一名家仆刚好从拐角处转过来,步履甚是匆忙,臂上还挂着一件平平整整的藏蓝色朝服,张望之间发现他们二人站在院子里,遂笔直朝这边来了,行至近处,先弯腰施了一礼,然后才将朝服双手捧上。 “家主,朝服取来了。” 夜言修随意将其套在了身上,挽了挽袖口,然后任由仆人为他系好襟扣,束好腰带,旁边的夜思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忽然怦怦乱跳。 “三哥,你要进宫?” 夜言修微微侧首,唇角勾出一条极浅的弧线:“甜儿,我的禁足令已经解除了。” “我知道。”夜思甜莫名有些着急,却不知该从何开口,只能委婉地劝道,“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文武百官皆已离宫,你有什么事还不如明天再去办呢,横竖都是要去上朝的。” 只听喀拉一响,玉扣入弦的声音短暂地划过耳帘,夜言修振了振衣摆,吩咐仆人去备车之后沉沉地看了夜思甜一眼,道:“甜儿,你知道我进宫所为何事。” 夜思甜微微一窒,声音弱了半分:“我知道,可是凌兮已经被放回宜兰殿了,你不必再为她担心……” “我知道她无虞。”夜言修打断了她的话,缓步朝外走去,“我只是想见一见她。” 听到这话,夜思甜顿时心口发紧,也顾不得再与他兜圈子了,迈开腿就跟了上去,像条小尾巴似地黏在他身后。 “三哥,你想做什么?宫里不比夜家,襄哥哥在那儿是陛下,你可千万别——” “甜儿。”夜言修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满脸无奈,“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只是去弄清楚一些事情,不是要去寻衅滋事。” 夜思甜平时狡言善辩,此时竟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的修哥哥怎么会干那种愚蠢的事?他跟凌兮之间的那些牵绊总归是要扯清楚的,越早越好,她又何必拦着他? 夜言修见她不说话便把她往院子里推,并低声哄道:“好了,我等会儿就回来,你要是想等我就留在家里吃饭吧,回头我再送你回顾家。”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车夫扬鞭叱喝一声,马儿顿时绝尘而去。 宫外柳浓花荫,宫内亦是万紫千红,一路蹄声纷踏,光影在帷幔荡起的空隙中交织复又离散,幻化成各种形状的图案,让人一不经意就被晃了眼。夜言修一直盯着花纹繁复的车壁,仔细看去,却是目无焦距,思绪早已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这十几日过得比他想象中煎熬。 他原本以为与岳凌兮成亲会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却不料才开始就被迫中断,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传遍王都的流言居然是真的,虽无人证明,但他在收到禁足令的那一刻就明白了。 意外,却又没那么意外。 楚襄的性格他是知道的,爱也好,不爱也罢,向来都不屑隐藏于心,况且他们朝夕相处,渐生情愫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没看准的反而是岳凌兮,自从在边关见过了第一面,又断断续续相处至今,岳凌兮在他心目中就一直是个聪慧、谨慎却内向的人,平时与他人相处都隔着一层心墙,又怎会在身体上不设防并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他开始想不明白,后来突然醒悟——不是他看错了,是他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本来成亲只是权宜之计,楚襄消除了负面影响,她也得以保全闺誉,一举两得,可是当他知晓真相的那一刻竟觉得内心无比空虚,甚至隐隐作痛,就像是缺了什么,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对这场姻缘是抱有念想的。 他喜欢她。 这个计谋的出发点是她,想维护的是她,想娶回来呵护一生的人也是她,可他竟然迟钝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的心思。 为时已晚。 如今想来似乎从一开始就晚了一步,带她回楚国的人是楚襄,让她入宫相伴的也是楚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