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的牢头勾腰驼背地迎了上去,似乎来的是个贵重人物。 卫锦远远看见了,眼底终于燃起了几分希冀的光。 她浑身上下,像是忽然拥有了力气,奋力地从坐着的位置上起身来,她一下就冲到了牢门口:“兄长!兄长!兄长,你来看我了吗?!” 卫锦也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到底待了有多久,只知道视线里什么都是昏暗的。 本来这大牢就在地下,走廊上都点着油灯,光影摇曳,叫人看不清楚里面的东西。 那被牢头引着,朝着里面走的人影,卫锦也看不清楚。 但是,就有那么一种直觉指引着她,叫她相信来的人就是卫锦。 那一道瘦长的影子,裹着斗篷,一路走过来,逆着外面的光,也看不清面容。 沙沙沙…… 地面上有一些草芯,走上去的时候声音细小。 人影,越来越近。 卫锦心里不由得越发紧张起来。 她两眼期盼地看着,两手已经不由得攥紧,成为一个紧紧的拳头。 “兄长,兄长……”她喃喃着。 在眼见着那人走近的一瞬间,卫锦脸上绽开笑容来:“兄长,是你来了——” “哗……” 斗篷外头是银鼠皮,外面沾着的水花从斗篷上抖落下来,同时落下来的,还有遮着来人面容的斗篷。 于是,在昏暗的烛火下面,卫锦也终于看清了来人。 那一张…… 深深刻在记忆里,像是噩梦一般存在的面容! “竟然是你!!!” 卫锦的面容,一瞬间变得异常扭曲,甚至狰狞! 她站在牢门里,两手扒着牢门,涂着蔻丹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噼啪一声折断,细细的鲜血顺着木头纹理流下来。 宋仪看着都觉得疼,可卫锦似乎毫无感觉。 这兴许,是宋仪这辈子听过的最难听的声音了。她淡淡地站在已经濒临崩溃的卫锦面前,连眼神都是浅淡的。 “昭华郡主,不过才几日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她状似关心地问着。 卫锦现在都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一心以为一定会来的兄长没有来,结果来的反而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怎么可能是你?我兄长呢……他不可能弃我于不顾的……不可能的……血浓于水,血浓于水啊!” “呵……” 宋仪听了,忍不住轻笑起来。 人最恨的,约莫只有与自己势均力敌之人,或者是更强于自己之人,而不如自己之人,是根本恨不起来。 如果以前,宋仪的确是痛恨卫锦,痛恨她利用自己的一切优势,占尽一切的便宜,而把自己平静的生活搅成一滩浑水;可现在…… 看着已经沦为阶下囚的卫锦,宋仪却恨不起来了。 人啊,怎么能指望腰缠万贯的巨商,用自己全副心神去痛恨一个路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乞丐呢? 所以,在看见卫锦已经这般凄惨之后,宋仪发现自己很难用一个下对上的目光,去痛恨昔日的她了。 她忽然想起自己离开京城有三年,这三年里历遍名山大川,也看过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一句话很令她印象深刻:蝼蚁行之,行人怜之。 宋仪便是那路边的行人,而此刻的卫锦,便是路上蝼蚁一般的所在。 当你曾经痛恨的人,无比卑微地匍匐在你面前,还能有什么恨呢? 这是大仇得报。 痛快不一定,可怜悯和嘲讽却是一定。 宋仪想,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从何处开始,从何处结束。 她与卫锦,兴许本来没有对错,只是站在一个人的立场,另一个人便是错误罢了。 “你真的以为,他会来吗?” 他? 听见这一句话,卫锦有些发怔。 甚至,她脑子转了很久的弯,出了半天的神,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到底是谁。 “他当然会来!” “……” 宋仪只能说,卫锦不过是把卫起当成了救命稻草,没有了这一根救命稻草,她万劫不复。 “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什么意思?”卫锦恶狠狠地瞪着她。 她入狱收监,前后其实不过才几个时辰,却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这连日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噩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