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神情江遇秦虽看在眼里,却暗暗地摇了摇头,复又道: “当然,如果出现了别的意外,爸爸也认命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思处理吧……” “爸,你先休息一下,别说话了。” “不抓紧时间把该说的说完,我怕……就再没有机会了。”床上人轻叹一声,像是将余下气息全都呼出了似的。 “爸……”她这个向来谈不上多亲密的父亲,如今眼底藏着深深的忧郁,眼看油尽灯枯的身子已逐渐萎缩。 手背上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松弛,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去,这已是生命消亡的先兆。 江凌苑抿唇,余下那些安慰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终究在事实面前,安慰也好惋惜也罢,多说无益。 “我的枕头下有一个东西,你帮我拿出来。” “好。”她探手过去,摸出来的是一个三角黄符,从外观到内里都似曾相识,“这个符……” 这种符从样式上看,跟她离开兰家之前,兰夫人曾经为她求过的三角符一模一样,只不过这道符看上去已年代久远一些而已! 那时兰夫人在后面曾找她,解释过当初在那符上动手脚的人是兰韵,而非兰劲雄。 所以,她随后又仔细查了那黄符的底细…… 江遇秦苍白着脸,见她有些陷入沉思,便出声道: “这符是你妈妈的遗物,她死后我能留住的唯一一件东西,所以我一直保留到了现在,你妈妈以前一直戴着它。” 直到死去的那天,依然戴在身上。 江娆这个京云第一名媛,在多年前死于一场意外的车祸。 那一年冬天,她开着车笔直地冲下了山崖,尸身被寻回时已经血肉模糊,惨相难以名状。 “这道黄符,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当年姜家人送给你妈妈的生日礼,说是送子符,当时因为你妈妈的身体原因,我跟你妈妈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但是她一直想再生……” 姜家? 江凌苑忽地咬了咬牙,将手心的黄符收好,面无表情地点头:“我知道了爸。” “我对不起你妈妈……我知道,亏欠了她的,这辈子就算是我死了也难抵偿……”床上人眼底的忧虑重重叠叠,嗓音也越来越低微。 逐字逐句的歉疚,无边的懊悔与无奈在唇齿间消磨,直至无声。 房内,再也听不见半点呼吸声,她屏着的气息猛然放松,急促而悲恸地呼唤一声: “爸!” “爸爸!” 江遇秦仰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目,胸前再无起伏。 江亦默从门外冲进来,见此低低地安慰道:“凌苑,逝者已矣。” 天边艳阳当空,屋内气氛静默。 城北江家,冷清一片。 同一刻,京云机场。 贵宾室内,陈雪莹与江芝雅并排而坐。 陈雪莹脸上的情绪一变再变,有不甘、有愤恨、亦有着些许惧怕。 “妈……” 江芝雅坐在一旁,不安地抓紧了陈雪莹的手,犹疑地出声:“爸说的都是真的……” “还叫什么爸,江遇秦现在已经不是你爸了!”烦闷地一手挥开,陈雪莹急躁地站起身踱了两圈。 “只要我签下这份离婚协议,江家就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我就可以自由了!” “妈……”许是被陈雪莹这副濒临疯狂的神态吓到,江芝雅冷不丁地一个激灵,脸上掠过几丝惧意。 “不、不对!江遇秦这样就想把咱们母女打发了,那我这么多年在江家岂不是白白耗费了时间!” “可是爸说的,江娆阿姨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反正江遇秦马上就要死了,等他一死,就什么事情都死无对证了不是吗?” 陈雪莹眼底疯狂之色乍现,猛地坐下,顿悟似的抓住了江芝雅的手:“凭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受他江遇秦的威胁?凭什么要走的是我们!” “可是咱们不是已经答应爸,离开京云……” “哼!江遇秦的算盘打得倒是好得很,是啊!我们离开了京云,江家不就全都让他拱手送给了江凌苑吗?” 江芝雅脸色白了白,被抓着的手指微微一颤,轻声道: “妈!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江凌苑……”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