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通明起来。 尤其是做贼心虚的凌尤胜,隔着一条巷子被吓得寸步不敢行走,回过神来,不顾天晚地去敲凌古氏那禅院门,待随着一身寝衣、云鬓松挽的绣幕进了凌古氏房里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母亲,儿子这条命就在母亲手上,母亲若不救儿子,儿子就……”凌尤胜顾不得绣幕、绣帘还在,跪在地上砰砰地磕头。 绣幕、绣帘赶紧地向外守着。 床上,脸色蜡黄的凌古氏阴沉着脸坐着,怒道:“十年前,你也是这样求我。” “儿子求母亲最后一回,求母亲叫了宋止庵来,叫他带着人想法子将药方偷出来、再将贼人引出来治死。”凌尤胜跪在地上呼天抢地。 凌古氏冷笑两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母亲,咱们是一根绳上两蚂蚱,儿子不好了,母亲能得了好?”凌尤胜见凌古氏不服软,忍不住来硬的。 凌古氏憋着一口气,怒道:“你要怎么着?” “叫了宋止庵来,母亲拿着当年古家对他的救命之恩要挟他,叫宋止庵……” “休想!”凌古氏冷笑一声,她这儿子是怎么过河拆桥的,她都看在眼中,还能再上了他的当? “既然如此,那儿子就只能自己去偷药方了。”凌尤胜赌气地说,见凌古氏不应,便气咻咻地甩袖向外去,自己个打起帘子时,回头又说,“母亲掂量掂量,二哥膝下的哪个跟你亲近?倘若事情败露了,韶吾、雅峥能给你个好脸?雅嵘、睿吾还能有好前程?” 凌古氏心一揪,到底豁不出老脸去求宋止庵,便坐在床上,念叨着:“你稍安勿躁。” “性命攸关呢!”凌尤胜拍着手,无赖地手一摊,“儿子的这条性命都交到母亲手上,儿子不管了!”两手一摔,就向外去。 “尤胜……”凌古氏叫了一声,瞧见凌尤胜一把年纪浑身无赖样地出去了,又无耐又自责,这样大的事,又不能去寻她那小军师商议,登时急得直掉眼泪。 “老夫人。”绣幕、绣帘进来,待要安慰,又无从下手。 凌古氏咳嗽一声,仔细打量一番,瞧着水灵灵的绣幕、娇嫩嫩的绣帘,稍稍犹豫后,将手递给绣幕,握住绣幕的手,待打发绣帘出去后,便哽咽着问:“绣幕,我待你如何?” “老夫人待绣幕自然是很好的。”绣幕眼皮子跳了起来,猜着凌古氏要作孽了。 果然,凌古氏噙着泪望着绣幕,哽咽着说:“我实在拉不下脸去求宋止庵,绣幕,你打扮得漂亮一些,去找马塞鸿……事后,若马塞鸿要你,我送你风风光光进马家;马塞鸿不要你,老夫人替你做主,将你许给宋勇的儿子。” 绣幕膝盖一软,立时跪在地上,落泪道:“老夫人,不能……” “绣幕,”凌古氏脸一冷,“养了你那么多年,你去找那马塞鸿,想法子将老爷写的药方取回来……” “万一马塞鸿不要我,宋勇儿子也不要呢?”绣幕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凌古氏也跟着啜泣起来,哽咽道:“行了行了,不去就不去,都是那孽障将我逼得没法子了……” 绣幕心放了下去,眼泪不敢停,揉着眼睛伏在地上饮泣。 “小姐……”绣帘站在门边,战战兢兢地望着被惊动了的凌雅峥。 凌雅峥穿着一身寝衣靠在门边抱着手臂听里头动静,须臾听见里头凌古氏哽咽着说了一声“给马塞鸿下蒙汗药”,不由地冷笑一声。 “谁,峥儿吗?”凌古氏在屋子里颤声喊了一声。 凌雅峥撩开帘子走了进去,瞅见凌古氏主仆二人好不可怜地抱头痛哭,就故作不解地问:“祖母怎哭成这样?瞧这父亲气冲冲地出去了,莫非还是那药方的事?” 凌古氏胆战心惊地问:“峥儿,你觉得,你父亲那药方,是害谁的?” “父亲又不是名医,药方写错了也无妨,况且瞧着那药方又有些年头,未必有人能查得出在哪家铺子取得药,况且……我瞧着姓马的屡次三番要试探那药方能做个多大的把柄,模样实在可厌,祖母、父亲大可以不理会他——况且,若是他有把握查得出是什么时候取的药,何必来试探祖母、父亲?咱们就守株待兔,等着姓马的没耐性了,自己个找来讨要好处。”凌雅峥走到床边,待凌古氏掀开被子,便钻了进去。 “……这样吗?”凌古氏放了心,凌雅峥若知道那药是给柳如眉下的,绝不会这般开解她,安心之后躺了下来,又迟疑地说:“你父亲那……” “父亲若不是个小题大做的人,怎会闹到如今这地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