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就停在雪场大门外。 已近黄昏,运动员们陆续上车,准备返回基地。 程亦川由于比别人多练了一次,出来得晚,扛着雪板、背着双肩背包上车时,前半个车厢都坐满了。 袁华和孙健平在他身后。见他停在原地不动,袁华拍拍他:“傻站着干什么?后面还有座位啊。” 倒数几排的薛同和陈晓春,齐齐伸手朝他挥了挥。 陈晓春猴子似的上蹿下跳:“这儿这儿这儿,来这儿坐啊兄弟!” 程亦川扫视一圈,目光定格,嘴角轻轻一扯。 “我坐这。” 说完,他径直走到第三排,指指某人身旁的背包,笑容可掬:“师姐,挪一下包呗。” 正在调整姿势准备打盹的宋诗意表情一顿,指指身后:“后面座位不挺多的?” 而且还有俩猴子在迎接他。 “走不动了。” 他二话不说拎起宋诗意的包,一屁股坐了下来,把她的包挂在了前座椅背的挂钩上。 “……” 宋诗意:“咱俩很熟吗?” 为什么非得坐这儿? “不是很熟。”程亦川答得老神在在,“不过这车上也就跟你熟一点,勉为其难挨你坐一下吧。” 嘿,这小子,居然得寸进尺。 神他妈勉为其难。 宋诗意瞪他一眼:“你还勉为其难?呵,也不问问我乐不乐意你坐这儿。” “那你乐意不乐意?” “不乐意。怎么,你要换座位吗?” “并不。” “……”宋诗意无语,“那你问我干什么?” “不是你让我问的吗?”他还理直气壮反问她。 宋诗意:“…………” 臭小子,这对话没法进行下去。 她瞪他一眼:“坐也行,你给我安静一点,别影响我睡觉。” 说罢,一副“敢吵我我就揍你”的表情,往椅背上一靠,阖眼睡觉。 可某只程姓蚊子偏偏不遂她的意,没一会儿就凑了过来,悄悄问:“师姐,最后一次,你加速了对不对?” 宋诗意闭眼不理会。 “我看见了,你就是加速了。”程蚊子很执着,从疑问句变成肯定句,异常笃定的语气。 宋诗意继续装死。 “喂,你别装死啊!”这回他不止动口,还动手了,小孩子似的拿手指戳她胳膊肘,“我问你,加都加了,干嘛半途而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不懂吗?你——” 下一秒,宋诗意睁开了眼。 她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我不懂,就你懂。” 那一下用力过度,啪的一声打在他手背上,异常清晰。她都能感觉到掌心火辣辣的滋味。 程亦川一顿,脸色微变。 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宋诗意迟疑片刻,那句对不起却说不出口。 她真不是故意的。 僵持了好一会儿,她最终看向窗外,低声说了句:“加不加速都是我的事情,你别管。” 少年没说话,只是轻笑一声,听在耳里有些嘲讽。 窗外是覆雪的路面,远处,泛白的山脉若隐若现,近处的半轮红日挂在光秃秃的枝丫上。天边泛着红,像是姑娘哭过的眼。 宋诗意心里不是滋味,也不再与程亦川多言,索性闭眼打盹。 接下来的一路,相安无事。 直到她迷迷糊糊睡着了,脑袋一下一下往玻璃窗那边垂。 程亦川坐在一旁,体会着这一路上的心路历程——起初是恨铁不成钢,一心想问明白她为什么才刚刚加速就放弃;然后是愤怒,他好意关心,这女人居然不识好歹;接着是不可置信,她狗咬吕洞宾之后,居然还他妈睡得着?最后…… 最后他看见宋诗意睡迷糊后,脑袋一下一下往旁边偏去,眼看着就要撞上玻璃窗了。 以她这一顿一顿往下栽的势头,撞上去估计就是咚的一声。 他心想,活他妈的该,咬了吕洞宾,你看,这下报应就来了。 程亦川眯着眼,幸灾乐祸地等着看好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