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暂居的精舍,她只派了春红出去告诉蓝氏的人,给蓝氏送衣裳,就坐在了梳妆台前,珍珠过来替她摘首饰。“夫人……”虽然京中大户人家,并不缺乏绯闻艳事,她却从没想过会发生在二姑娘身上。 “别叫我夫人,叫我二姑娘。”夏小雨看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二姑娘,您……” “我夏小雨,从来不是有仇不报的人。”夏小雨摘下了自己的耳饰。 “您……” “我不与他和离,却与他虚与委蛇这么久,就是为了今天。”夏小雨冷淡地说道,“你放心,你们的身契我早已经送回了家中,出事了绝对不会连累到你们。”析产分居,她的嫁妆早已经抬回到了私宅,陪房的身契自然是拿走了的,里外伺候的,全都是她的人,这些人绝不敢承受背主的惩罚,要知道那怕是主人谋反,奴仆举报都难免一死,更何况是这种事,一旦事发所有人都会被灭口。 “夫人……您太傻了。” “傻?与无欢好,我不吃亏。” 暗夜,雨终于停了,一轮明月高挂在空中,无欢并不与庙中的僧人同住,而是在一处临水的地方,以竹为砖,以芭焦为瓦,建了一处小屋。 佛灯如豆,僧人盘腿坐在竹屋外的长廊上面对着水面,轻拨腿上的佛琴若有所思。 一盏灯出现在远方,缓缓走近,掀起葱绿披风上的帽子,女子走进了竹屋,仆人们提着灯缓缓退去。 “夫人来了。”无欢将琴放下,起身施礼。 “我初入佛门,有许多困惑难解,希望大师指点。”夏小雨施了一礼。微弱的灯光下,她的乌发微微闪着光,嘴角微抿,露出几分的倔犟。 “小僧也有困惑。”无欢瞧着她,“夫人出身名门,明明可以走,为何还要泥足深陷?”既然已经为了富贵留下,为何又要引诱僧人? “为了报仇。”夏小雨直白地说道,她解开了披风,露出里面的粉白轻纱襦裙,在秋风中飘飘若仙。 无欢垂下了眼眸。 “新婚之夜,他逃了出去,嘴里不停的喊错了错了,大师,我本侯门嫡女,从小端庄守礼,谨遵父母教诲,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嫁与了他,何错之有?” 眼前的女子言语中透着激愤,仿佛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无欢看着她,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女人是不是也曾经问过,“我犯了什么错?你宁可去抱硬梆梆的男人,也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夫人可以走。” “大师,我往哪里走?天下之大,哪有容小女子的地方?”夏小雨问无欢。 无欢曾经无数次的在心里问,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离开,得到的答案只有为了贺兰永……“你无子。” “我有执迷。” “执迷于谁?” “执迷于惊才绝艳,京中第一才子,文武双全……” “你可知道他成名的那几首诗是我写的。” “我现在知道了。”夏小雨走近无欢,“我不甘心啊,我没输过,我从来没有输过……” “后来呢?” “后来?我输了,还是输给了她。” “你妹妹?” “不,不是。”夏小雨摇头,“大师难道不知道,那人是谁?” 无欢想到了记忆中的那张脸,“我知道。” “大师,我想报仇。”夏小雨凑近无欢的耳边吐气如兰,“大师难道不想吗?”从小被送来佛寺,终日与佛为伴,眼看着蠢笨如猪的贺兰永成了京中人人吹捧的才子,汝阳侯,有父不能认,有母亦不能认,无欢心有若非有恨,白日在凉亭中,他就应该把凉亭让给她,远远的避开。 无欢知道,自己心有魔障,这个女人仿若是妖,只轻轻一句就把他的魔障撩拨得占据了心魂,不想报仇吗?不想狠狠撕下那个人的脸皮吗?不想让那个人受尽屈辱吗?想啊,当然想,作梦都想。 “只是不知道,大师恨的是贺兰永,还是蓝月娥?或是……都恨?”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