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人就走了。 一群尚食局宫女在身后把他骂了八百遍! 仍在当值的宫女们洗着菜、调着酱、备着锅底,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得跟在上刑一样。 鲤鱼要取腹上最精最嫩的肉剖片,收拾着鱼的宫女切着切着都想给眼前的死鱼跪下了:您可别让陛下出什么事啊! 一乍长的鲜虾要剥皮去头后再上,剥虾的宫女悄悄藏了几个虾头,琢磨着回房上三炷香给供上,祝它们来世投个好人家,至于这辈子……死都死了,千万别折腾陛下! 这些鲜鱼鲜虾都是提前一点备好再拿冰镇上保鲜,牛羊肉因要片成极纤薄的肉卷,便要在呈膳前一刻再片,放的久了卷就塌了。 但几个一会儿要负责片肉的宫娥已是挪不开眼地盯着眼前的肉块,一个个咬牙切齿的,简直希望自己能有点神力,看看牛羊肉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会影响伤口愈合,把它摘出来! 压抑在尚食局里一点点蔓延着,很快就连不当值的宫女们也听说了。十几个姑娘原是聚在院子里抄写菜谱呢,听新来的小少使语调夸张地说完这事之后,齐刷刷地目瞪口呆。 胆子最小的白霁明显打了个寒噤,开口时说话都不利落了:“这这……万一、万一陛下吃坏了,我们岂不是……” 她已然双目一红。蒋玉瑶在旁见了,直嫌她这样在新人面前丢人,厌恶地皱眉:“哭什么哭,有本事你求陛下去?” 苏子娴和蒋玉瑶互看不顺眼久了,听言立刻要开口呛她。但还没骂出来,就来了位典记女官。 大致点了一遍院里现有的人数,典记女官松了口气:“你们几个一会儿帮着呈膳去。” 众人:“……” 重新梳妆后回到膳间,底汤、蘸料和大部分菜品皆已备好,牛羊肉也再片着了。 一群被叫来传膳的恭使们颇是幽怨,这原该是中使少使的活,怎么她们晋到恭使还要来做这个? 有人大着胆子去向女史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怕刚进宫的小丫头手生出岔子,现在犯不得错。 这一趟足足差出去三十多人。 走在最前面的四人每人端着一只铜锅,是四样不同的底汤:清汤、辣汤、骨汤、菌汤。 紧随其后的两人每人手上都是一只两尺长的大檀木碟子,里面呈着若干小碗小蝶,是各样酱料。 再往后的宫女手里就都是一个檀木盘里呈三碟菜了。雪梨手中的三样是粉丝、生菜、鱼丸。 粉丝生菜都不要紧,雪梨一路都在死盯着那碟白净的鱼丸,目光森冷地跟每颗鱼丸都念叨了一遍:别让陛下吃到你! 踏着夜色,一众宫娥到了紫宸殿前。 捧着小炉的四个宦官先进了殿,而后端着底汤和蘸料的宫女呈了进去,其他人仍暂且在外候着。 过了一会儿,七王到了。 二十多个小宫女整齐划一地福身,齐刷刷地矮了一头。 七王进殿后她们起了身,又很是等了一会儿,却还是没传菜。再接着等下去,却看见个熟人。 卫忱正从前头宣政殿的方向来,步子踱得悠闲。 一直到他走得很近了,雪梨才看出是他——他穿着一袭白色灰蓝边直裾,看上去温文尔雅,而她此前只见过他穿飞鱼服的样子,反应了半天才将这两个大相径庭的形象对上。 怎么是穿着常服进宫的? 雪梨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又抬眸扫了一眼。卫忱也恰看过来,见她在此稍一愣,刚要近前一步,有候着的宦官笑迎上前一揖:“卫大人。” 他就只好随着宦官继续进殿了。 雪梨好想叫住他问一问:陛下到底伤得怎么样?大吃这么一顿荤腥要不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