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戚柯方才惊惧交集的神色已换过来大半,此时已拿起象牙筷,从旁边夹了一小片白菜叶。 汤汁太清,那片白菜叶连原本的颜色都没有改变,绿的绿、白的白,普通无奇到戚柯看都没怎么多看就送入了口中。 甫一嚼,周遭几人都明显地看到他面容一滞。 白菜的清香明明还在,咀嚼间却有醇厚鲜香激荡而出。那股鲜香在口中蕴出的感觉丰富极了,加上煮熟的白菜叶的柔嫩感,生让戚柯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其实是想到这菜里可能会有点玄机的,若能轻描淡写地把这里头的玄机说出来,就算扳回一局。 ——可细细慢慢地把这一片叶子都品完了,也还是没品出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乍品觉得是鸡汤,细尝觉得不是,或者不止是。但看看那个清澈得太过的汤色,戚柯真觉得这个想法滑稽了——鸡汤怎么可能这么清啊? 他犹豫许久,终是没说话,看看悠哉哉兀自品酒的皇帝的神色,皱着眉问雪梨:“这真是开水做的?” 雪梨想想,换了个思路,颔首:“凉水煮不熟东西的,大人。” “……”谢昭忍住了没把一口酒呛出来。 . 一顿晚宴散后,即便酒劲有些冲脑,皇帝也还是觉得心情甚好。 这个雪梨,灵巧的时候还真是出人意料。虽说上那道糖醋苦瓜时,话说得确实太没边吧,但倒也不错。 中间那道把轻重说得“刻薄露骨”,一前一后又真从味道上把戚柯震住了。尤其是后面那道开水白菜,戚柯忍不住似的吃了足有半盘,若那不是宫宴,谢昭真怀疑他能风卷残云似的把一整盘都吃了。 不过,备出这三样东西,估计也是把她磨得够呛。 皇帝略一笑,告诉徐世水:“让雪梨明天再去行馆,今晚回她小院歇着。” 徐世水应了声“诺”,皇帝又道:“去柔嘉宫。” 前头是为使节团官员们接风的宫宴,后面的柔嘉宫则为随行的女眷们备了宴。又是使节团女眷、又是嫔妃,这种宴席到底不多见,罗乌民风又彪悍些,他多少不放心,得问问惠妃去。 御辇刚至柔嘉宫门口,就见惠妃已候在那儿了。身后两个宫女掌着灯,惠妃深福下身:“陛下圣安。” 皇帝伸手一扶,惠妃起了身即往旁边稍退了半步,垂首请他先走。 一前一后皆进了清馨殿之后,殿里又是一番忙碌。 各处都是会备几套皇帝的衣服的,惠妃一见他参宴时一身齐整的冠服还未换,立刻着人取了常服来为他更衣。她又亲手沏了茶奉过来,皇帝右手接了茶,左手一握她的手:“辛苦你了。” 惠妃颔首,应了句“臣妾分内的事”。见他放下茶盏举步往寝殿去,便也跟着他进去。 谢昭这一日也累得够呛,从早到晚都是罗乌使节觐见的事宜,看上去一路谈笑风生,其实脑中一刻都闲不下来。进了寝殿自然放松了不少,他径直到了榻边坐下,缓了口气,一头栽躺下去,语气轻松:“来,跟朕说说这边宴席的事。” 惠妃可一点都不轻松。到他身边坐下,脊背挺得笔直,一句句说了宴上的各项事宜,说得倒是细,但措辞中的客气也实在不少。 最后提到酒过三巡之后女眷们都有了点醉意,惠妃苦笑:“她们倒有意思,都是女人家,竟想玩蹴鞠。臣妾宫里也没那东西,只好差人去七殿下那儿借了来。就这样,她们还想拉着宫里的嫔妃一起呢。” 谢昭想象了一下一帮异族女子在柔嘉宫里玩蹴鞠,也有点哭笑不得。想了想,打哈欠:“使节家眷而已,礼遇应该,但你也不用太惯着她们。” 惠妃心里略沉,知道今天这宫宴关乎邦交。听他似有责怪的意思,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没拿捏好,他又说:“别为了照顾她们弄得自己不痛快。你又不喜欢热闹,让她们在你这儿玩蹴鞠,不是烦死你了?” 惠妃摒开担忧,稍稍松了口气,垂首:“谢陛下体谅。” 谢昭默了默,知道她今日必不轻松,也就不引着她再说话,手探过去握住她的手一拽。 惠妃猝不及防地向后一仰忙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