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这个时辰,清馨殿里总是灯火通明的,无论严寒酷暑。 嫔妃们按时来昏定,向惠妃一拜然后退到旁边。位份高的有个席位,位份低的就站着陪着,众人有一茬没一茬的小聊上一刻,然后各自回宫歇着。 今日,气氛中有些久违的沉寂。 原因谁都清楚。御驾回来了,但大多数人只在迎驾叩拜时见了那么个影子。惠妃夫人面子大,还得以在紫宸殿小坐了会儿跟陛下说说话,旁的人就都没有面圣的份儿了。 接着,晚膳时陛下去了什么地方,众人也陆续知道了。 性子燥些的夏才人打了个哈欠:“六格院那位倒是有福。外头接来的帝姬落到她手里不算什么,可出去这么一趟,竟自己大着肚子回来了。多少年了都没有过,我瞧着啊……” 她又打了个哈欠:“这孩子甭管是皇子还是帝姬,但凡落了地,陛下就得给宠到天上去。” 这话里醋味不浅,可在座的没一个能反驳。 这是明摆着的,且不说这孩子,就是和陛下压根不沾亲的平安帝姬,还不少宠到天上去了?连南巡都带着,两岁大的小丫头天天在陛下膝头坐着,这是真实打实的当亲女儿宠了,谁都瞧得出日后这孩子出路决计不差。 这么算来,六格院那位给陛下生的孩子,只会更得宠了。 惠妃怡然自得地读着手里的话本,对这些话就当没听见。 是,陛下待孩子好,六宫就更眼热有孩子的了。可是眼热有什么用?这里头但凡侍寝过的,还都比六格院那位侍寝早呢,可就是没缘分不是? 六格院那个才跟了陛下多久啊…… 三月初三头一回侍寝,现下九月初,孩子倒怀了五个月了。这是跟了一个来月就已有了,这福气,啧…… 惠妃衔着笑摇一摇头,面上看起来似只是为话本在笑。 见她心不在焉,一众嫔妃便更坐不住了。丽妃咬了咬牙,离座深福道:“咱这么多人在这儿放着,惠妃姐姐也该劝劝陛下……平日也就算了,可现下那一位有孕在身还缠着陛下不许过来,这、这不合适吧?” 惠妃眼帘微抬,打量着丽妃:“连你都说出这话……本宫又能怎么办呢?” 丽妃的双颊一下子就红了。 惠妃这是臊她呢。从她失宠到被赶去行宫,一直都还以宠妃自居,从行宫回来后也仍是心气儿不低,前前后后地没少找麻烦。 可如今她都彻底坐不住了。连清高的心思都没了,直截了当地说了要从阮氏那儿分一杯羹的话。 丽妃咬咬牙,不理会惠妃的挖苦,垂眸静等惠妃的回答。 她也是真没办法了。打从行宫回来之后,事事都不如意,最明显的一处便是用膳的事上总被敷衍,偏又知道那位是御膳房出来的,难免因此更觉别扭。 丽妃得过宠,她知道哪怕陛下肯过来一趟,事情就会有许多不同——可陛下他一趟都不来啊! “唉……”惠妃淡笑着一叹,信手摘了支银钗夹在书页间,将书阖上了。 她看看众人:“这事,你们求我没用。若我劝就管用,那我好歹会让陛下来柔嘉宫看看的——可你们瞧瞧,现在,如何?” 惠妃说完,许多嫔妃面上就黯淡得寻不到一点光泽了。众人十分勉强地又寒暄几句算作圆场,而后施礼告退。 殿里安静了,惠妃舒了口气,翻开夹着钗子的那一页继续读。 兰心有点看不下去了,挥手摒开旁人,上前一步,斟酌着轻劝:“夫人……其实您若真劝过陛下,陛下会过来看看的。” 惠妃眸色微厉,抬眼看去,兰心却只是垂首站着。 兰心这是心里不懂也不服了,觉得她一边对六格院那位服了软、一边竟还敷衍六宫说她劝过。 惠妃轻轻一哂:“你说得对,但我抹不开这个面子。” 她没办法开口说希望陛下来柔嘉宫歇一歇,完全张不开这个口。若把类似的话想作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