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小的全都带出去。 每逢大人们叫带开他们,六姐就知道,他们是有什么正事要议了。因此,虽然她也好奇,却是不敢多话。只是,她才刚要转身跟着她哥哥出去,忽然看到翩羽竟坐在那里没有动,她忙弯腰去拉翩羽,不想手还没碰到翩羽,就听她爹在上头道:“丫丫留下。” 六姐不禁一阵诧异,低头看看垂着头的翩羽,又抬头看看她爹,只得带着一肚子疑惑出去了。 大姑进来时,就见她兄弟和侄儿们都还围坐在桌边上,马氏正领着两个儿媳在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见她进来,马氏一边快手快脚地擦着桌子,一边冲她抱歉道:“瞧这乱的。” 大姑忙笑道:“我也是刚吃过,碗筷也是丢在那里没收拾呢。” 说着,过去拉起翩羽,上下打量着她道:“这两天咋没往我家去?”又道,“才几日没见,咋又瘦了呢?瞧着更黑了。” “可不是嘛!”见收拾好了桌子,马氏便挥手把两个儿媳都赶了出去,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向大姑抱怨道:“这孩子就是匹圈不住的野马驹子,整天就爱往日头下疯跑,能不黑嘛!偏晚上还睡不好,不瘦还能咋的?!” 大姑不禁道:“还是常做恶梦吗?” 翩羽一吐舌,忙扯开话题笑道:“别看我瘦,骨头里面全是肉呢。” 四哥打发了六姐等人,正好回来,便站在门口望着翩羽一挑眉,道:“骨头里面长肉的,那是螃蟹!” 王家兄弟中,除了三哥像他娘马氏那般爱说笑外,其他几个都像他们的爹,是不爱开口的性子。但这不爱开口却又各有特色。大哥是只做不说,三拳打不出一句话的闷汉子;四哥却是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不是气死个人就是噎死个人。 翩羽不由噘着嘴冲四哥翻了个眼。她虽性情爽直,却不是个粗笨的,先前见大舅舅说那话,如今又见她大姨这时候过来,且一见面就拉着她扯闲篇,她便知道,几个大人怕是有要紧的事跟她说,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场。于是她在大姨怀里扭过头去,看着两个舅舅道:“我知道我爹中状元的事了。” 两个舅舅不由就和大姑对了个眼。 翩羽又道:“我也能猜到舅舅们不跟我说的原因,应该都是为了我好。可不管怎么说,那终究是我爹,他的事我原该知道的。”说到这,一垂眼,颤着声音又道:“哪怕他不要我了……”却是一个没忍住,终究叫含在眼眶里的泪掉了下来。 和兄弟们的沉默木讷,以及翩羽娘的固执刚强不同,王大姑是个最心软不过的,又最看不得人掉泪,见翩羽哭,她忙一把将翩羽搂进怀里,一边陪着她掉泪一边安抚她道:“你可快些收了这些胡思乱想吧,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他只是因着你娘的事,觉得没脸见你罢了。” 翩羽顿时抬起头来,看向大姑的眼里半是希翼半是怀疑。 大姑忙冲着她用力一点头,又道:“你爹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最是讲究君子节操的一个人,怎么会抛下你不管?不过是因着他一时伤心你娘,不敢来见你罢了。且你爹四月里才中了状元,想来朝廷上还有很多事情要重用着他,这是一时挪不开手的,等他腾出空来,定然会来接你,你可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却是避开她爹还做了驸马的事没提。 翩羽低头咬了咬唇,蓦地一抬头,望着她大姨道:“我知道我爹还做了驸马。” 这么说时,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个消息的,可王大姑那瞬间僵硬的表情,却是叫她一下子就确认了这个事实,不由喃喃道:“原来我爹真做了驸马……” 一直以来,虽然害怕她爹回来会怪她连累了她娘,可同时她也一直盼着她爹能回来替她们母女主持公道。就算她爹是出了名的孝子,不敢也不会忤逆她祖母,至少总要让她爹知道,她祖母都对她们母女做了什么……却不想如今她爹不仅不肯见她,竟还做了别人的丈夫…… 想着孤零零葬在山上的娘,翩羽只觉心头一痛,不由一转身,抱着她大姨又哭了起来。 王大姑却并不知道她是为了她娘在哭,只当是她爹做了驸马的消息叫她不安,便安抚着她道:“你莫要担心,不管你爹是不是做了驸马,他总还是你爹,这一点总不会变。” 翩羽摇头哭道:“可对娘来说已经变了。” 终究她年纪还小,那压在心头已近三年的秘密终于叫她承受不住,便哭着坦白道:“我、我其实都记得的……娘是因为我才被老太太赶出徐家的,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我娘。” 直到这时王家人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事,她竟全都记得…… ☆、第八章·往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