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动的声音响起,司季夏左手撑着膝盖缓缓站起了身,只见他被湖水湿透了的单薄身子摇晃得厉害,好似随时都会倾倒一般,这明明一个很简单的起身动作,这一刻他却做得异常艰难。 待他站起身时,他才轻轻抬眸,看向石床上微闭着眼不愿再多看他一眼的段晚晴,声音沙哑得厉害道:“我会救您出去。” 司季夏说完,竟是逃也一般转身跌撞着跨开大步走出牢房。 可就在他的后脚跟才堪堪离开牢门时,只听牢房里“砰”的一声硬物撞到墙壁的沉闷声响起,司季夏的脚步瞬时僵在牢门外,而后迅速转身,重新冲回了牢房中,双脚搅动牢中的水哗哗直响,冲到了石床前。 只见本是背靠着石墙而坐的段晚晴此刻斜躺在石床上,黑褐色的墙壁上绽开一大片血水,还正垂直地往下滴流,一朵腥红的血花则在段晚晴的右边颞颥上方越开越大,浓稠的血水浸透了她鬓边的发。 司季夏坐到石床上,伸着颤抖的手将她扶起,慌得连长长的睫毛都在颤抖,将段晚晴扶起来后便胡乱地往自己身上摸索着什么。 段晚晴眼神涣散地看着一脸哀伤又慌乱的司季夏,浅浅笑了,笑容里也尽是哀伤,“为什么……你不是我的司忆?” 司季夏的手再次猛地一抖,从怀里摸出了一只白瓷小瓶,用嘴咬开瓶塞,将瓶口凑到段晚晴嘴边。 “离开羿王府吧,这儿……从来就不需要你。”段晚晴视司季夏递到她嘴边来的白瓷瓶于不见,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用温柔的眼神看他,“离开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司季夏的手抖得厉害,声音依旧沙哑道:“我会把您救出去。” 就算,她不是他的母亲。 然,回答司季夏的,是段晚晴微扬的嘴角里流出来的血,并且愈流愈多,从她的唇缝里如泉涌般汩冒出来。 “啪嗒……”司季夏的手一僵,他手中的白瓷小瓶掉落到铺在石床上的被褥上,在被褥上压下一小块凹陷,瓶里透明的液体倾倒而出,浸入被褥中。 司季夏僵愣地看着段晚晴,看着她嘴角轻扬起的弧度塌陷,看着她嘴里流出的血染红了她的下巴,看她的眼睛缓缓阖上,头倏地一歪,断了气息。 司季夏亲眼看着段晚晴咬舌自尽。 她并不打算让任何人救她,似乎她早就做好了要死的打算,从她出现在寂药的那一刻开始。 可她就算死,也不肯告诉他他是谁。 她只告诉他,他是个野种,只是个野种而已。 比什么都不是的羿王府世子,还要可悲。 司季夏僵在石床前久久没有动,直至黑鹰久不闻牢房动静而出现,他还是没有动。 黑鹰看着石床上已经气息全无的段晚晴,愣了惊了,继而满面阴沉。 * 王府会客前厅。 羿王爷到来时,楼远正斜倚在太师椅上喝茶,见着羿王爷跨进厅子门槛,莫说站起身,便是连姿势稍稍调整好的动作也没有,只是将手中的茶盏朝羿王爷微微举起并晃了晃,慵懒道:“王爷府里的茶该换了,这个茶啊,难喝得只会掉了王爷的面子。” 随在羿王爷身后进到厅子来的大管事听到楼远这话,心中吓了一跳,心下直道天下间也只有这个年轻的右相敢用这样的态度这样的语气和王爷说话,若是换了他们,只怕一百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不过大管事心中一直有一事不明,王爷既然连王命都敢违抗,然却对这个年轻的右相大人礼待有加,京中鲜少有人敢到南岭敢到羿王府来,然这个年轻的右相自当上右相以来每年都会来王府走上一趟,并且每一次来,王爷都会与他下上一盘棋,从未有谁能与王爷齐肩而坐,更何况面对面而坐,这个右相,是第一人。 只是,大管事心里的疑问归疑问,却从来不敢多加猜测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