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季夏一边用掌心轻轻摩挲着冬暖故的脸颊,一边低垂着眼睑看着她被发丝遮了大半的脸,眼神温柔却又有些黯然,声音轻轻道:“阿暖,说了不让你跟着我受苦的,现下却是让你连个好好躺下睡一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能做的……目前只能让你安安静静的睡一觉而已。”司季夏眸中揉进了心疼,“抱歉,阿暖。” 那张不管他们去到哪儿都能见到的通缉令,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同样,那张通缉令也是冬暖故万万没有想到的,没想到他们退的这一步非但没有免除麻烦,反是招来了大麻烦。 司季夏觉得他没能给冬暖故带来安宁而惭愧,冬暖故则是为她非要到那白水镇山上走一趟而自责。 为了能尽快到达云城,冬暖故选择不入城镇不住店,避开那些百姓密集的地方,是以这是他们离开白水镇后第五个夜晚宿在野外,冬暖故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从未介意过这些,只是司季夏总觉自责惭愧而已。 看着冬暖故下眼睑上一天比一天更浓了些的青灰,这个夜晚,司季夏终是在水囊里融进了些安神药。 其实从侯府离开到而今到了这云城边界来的一路,他时常在想,他这一行,他让阿暖这么来跟着他受苦,究竟有何意义,就算他真的解了那块墨玉佩上的秘密,于他而言,还有何意义? 若他没有选择到这北霜国来,现下他应该能给阿暖一个安定的居所了,若他没有选择到这北霜国来,阿暖根本就不会连个安睡的地方都没有,他知道阿暖不介意,可是他介意。 看着阿暖明显瘦了的脸颊,他根本就没有办法不介意。 可这个问题他想了一路,他如今还未思考得出结果,似乎不管何理由,都不能成为他让阿暖跟着他受苦的理由。 “阿暖……”司季夏轻轻唤了一声熟睡中的冬暖故,带着无尽的温柔与爱怜,这天下间,也只有阿暖会为了他无怨无悔了。 司季夏用拇指指腹轻轻拨了拨冬暖故长长的睫毛,让冬暖故反射性地抬起手拍掉了他的手。 司季夏微微一怔,旋即又不由自主地柔柔笑了起来,若是让阿暖知道他又在暗自惭愧自责,又该要心疼斥他了。 阿暖说过喜欢看他笑,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现下,路已走到了这儿,便只能继续走下去,若是在此返回,只会更对不起阿暖。 那他能做的,便是将这条路尽快走到头,到了头,便表示他能折返了,不管结果如何,也不管会不会有结果。 至于那通缉令,敢伤阿暖,就算他只有一人,莫说北霜国,就算是整个天下,他亦敢与之为敌! 夜风吹进破庙中,吹得柴堆上的火苗晃了晃,让司季夏眸中的那抹寒意也随着火苗荡了荡。 夜风吹晃了火苗,也带来了丝丝微微的凉意,司季夏移手去拉盖在冬暖故身上却已经滑到她腰上去了的他的斗篷。 当司季夏的手堪堪抓到斗篷时,他本是柔和的目光陡然变得森寒,手上的动作也稍稍顿住。 破庙外有人在靠近,即便来人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依然没有逃过司季夏的耳朵。 司季夏没有将冬暖故拍醒,也没有急忙站起,眸中更是连一丝一毫的慌乱之色都未有,哪怕是一闪而过的异样神色,都无。 他只是将手上的动作继续,将盖在冬暖故身上的斗篷拉了上来,替她盖好双肩后,这才抬眸看向眼前方向。 与此同时,他将手移到身旁的那只裹着长木盒的包袱上,动作缓慢地将上边的结解开。 他手上的动作的确很是缓慢,冬暖故还是靠在他身上睡得熟香,似乎他根本不担心这正慢慢朝破庙靠近的来人究竟会否是欲对他们不利的人。 在司季夏将裹着木盒的黑布解开了正慢慢往旁别开时,有人走进了破庙里来。 那一瞬间,司季夏手上动作依旧缓慢,然他眼眸深处已是寒芒乍起,伴着隐隐的杀意。 他的剑鲜少沾血,但是为了阿暖,他不介意让血沾了他的手。 然当他在瞧见了来人的一刹那,他敛了眼底那正隐隐而起的杀意。 杀意虽敛,寒意仍在,并且非减反增。 “是你。”司季夏见着来人,却是不惊也不诧,声音冷冷没有起伏,更是没有一点疑惑的口吻。 来人并未即刻接司季夏的话,而是在与他两丈开外的地方停住脚,静静定定地看着他,以及—— 正倚靠在他身上睡得正熟的冬暖故。 而在来人的目光触及到冬暖故的那一瞬间,他的手突地微微一抖。 “见着我,你不觉惊讶吗?”来人声音沙哑如风吹戈壁沙石,微麦色肌肤,黑色窄袖素色锦衣,衣领高高立起,将脖子裹得严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