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他的腿,像是怕他会跑掉似的。 司季夏面朝冬暖故微微侧着头,以让他的下巴能贴到她的额,他的手时不时在冬暖故肩上轻轻拍着,似在催着冬暖故快快入眠。 拍着拍着,司季夏手上的动作间隔时间愈来愈长,终是掌心紧贴着冬暖故的肩,没有再动。 而冬暖故本是微阖着的眼睑此时紧紧闭合着,鼻息均匀,已然入梦。 然,冬暖故入梦了,司季夏却是慢慢睁开了眼,眸光深邃,带着难以掩饰的哀愁,只见他将下巴稍稍往后收,以唇贴上冬暖故的额,深吸了一口气,忽又紧紧闭起了眼。 他又给阿暖下了安神药,他要阿暖好好睡一觉,而不是为了他不得安眠。 阿暖跟着他,吃苦不说,还要日日为他而忧愁,他还能算是一个好丈夫吗? 他也想要一个完好无疾无病的身子,让阿暖不再为他的身子心疼担忧,可是……他有何办法能救他也救他的阿暖? “阿暖……”司季夏将手臂愈收愈紧,这一声轻轻的呢喃里含着浓浓的悲伤与无能为力,“我……” 他想就此转身,与她回南蜀国去,不再寻求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她……可会同意? 就在司季夏紧拥着冬暖故想着一直萦绕在他心尖的事情时,有婉转琴音流进了屋阁里来,传进了他的耳里,让他因对冬暖故的心疼而有些混沌的神思倏然清醒开来。 不,他不能在这儿就转身,即便他能放下他一直想要知晓的事情,即便要转身,他也要做完一件事情再走。 此事若是不完成,他便枉为阿暖的丈夫。 这般想着,司季夏在冬暖故额上轻轻印下一吻,良久才松开,继而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她枕在颈后的手臂,替她掖好衾被后缓缓坐起了身,披上衣裳下了床。 司季夏将衣裳在身上穿好,套上鞋子后走到了那张摆放着他们的包袱的短案前,从中拿出了他的剑,再从书奁中的药瓶里倒出几颗药丸放进嘴里,咽下后转头看了一眼垂挂着帘帐的架子床,握着手中那柄鱼皮剑鞘的长剑打开了紧阖的房门,下了楼,往琴声传扬出的方向走去。 菡萏别院里多的是池子,少的是地面屋阁,木制廊桥在池子上弯弯折折,由满池的茵茵荷叶衬着,行于其间,当是别有一番意趣,只是现下的司季夏,没有闲情逸致赏景。 只见他踩在廊桥上,不紧不慢地往池心处的一座八角亭子走去。 池心的亭子里有一张木制长案,长案上摆放着一盏灯罩上绘着菡萏荷花的灯台,黄亮的灯火透过薄薄的灯罩漏出,晕了小小的亭子。 长案上灯台后摆放着一架瑶琴,此刻正有一双十指修长的手轻拨着琴弦,拨出婉转绵柔的琴音,恰是正好配着这月色。 白拂坐在长案后,轻抚面前瑶琴,眼睑微垂,神情专注,似是没有察觉到正有人朝这亭子方向慢慢走来,此时此刻,仿佛他的眼中只有他的瑶琴,他的心中也只有曲谱一般。 而当司季夏的脚步踏进亭子的一瞬间,那袅袅琴音却戛然而止,只见白拂双手按压在琴弦上,骤然结束了指尖淌出的婉转琴音。 司季夏的脚步不因这戛然而止的琴音而有所停顿,他的面上更不见丝毫的诧异,他的神色就如这遍地月华,永不会随这美妙的琴音而变。 “今夜饭菜可还合公子口味?”白拂收回手,并未站起身,只是维持着坐在长案后的姿势抬眸,看向一脸神色冷淡的司季夏,客气问道。 司季夏亦是客气回道:“多谢阁下款待。” “不过是尽了待客之道而已,公子不必言谢,此时月色正好,不知公子有无兴趣坐下品一盏茶?” 司季夏垂眸扫了一眼摆放在灯台旁的两只白瓷缀胭脂菡萏的茶盏,边在跟前的蒲团上跪坐下身边道:“既是主人相邀,在下身为客人,又岂有拂拒之理。” 话音落,司季夏隔着面前的长案在白拂面前坐了下来。 “那公子请用茶。”白拂对司季夏做了一个“请用”的手势,伸出手将其中一只茶盏捧到了自己面前来。 司季夏却只是看了一眼余下的那只茶盏,并未抬手,白拂见状,不由轻轻一笑道:“公子莫不是认为白某会在这茶水里做手脚?” “不。”从坐上白拂备的马车到现下身处这庭院之中,他不曾察觉到暗藏在周围的危险,这个院子亦然,他与阿暖休歇的那间屋子也亦然,饭菜无毒,屋内无异样,是以他现下才敢放心将阿暖自己一人留在屋里,可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无法猜得准白拂出手相助的真正意图,“阁下并无加害在下与内子之意。” “阁下敢与皇命作对将在下与内子请到贵舍来,或许诚如阁下所说,是受人之托,也或许——”白拂紧盯着司季夏,听得他缓缓道,“是阁下有求于在下。” “准确来说,当是阁下有求于诡公子才是,不知在下猜得对也不对?” 白拂眸中有赏识一闪而过,随即不吝赞赏道:“公子果如白某所听所闻般神思敏锐洞察无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