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摸出帕子,依言照做,很快把红斑擦拭干净,露出原本白生生的面庞,可脸上还是留下了不少红疹子,很是扎眼。 萧廿将被染红的帕子拿过来,窝成一团塞进怀里,道了声“走吧”,引她出了巷子。 沈元歌看到堂门匾额上写的云生堂三个字,有些惊讶。 云生堂说的上是京中最好的私家医坊,萧廿七拐八绕的,竟把她从宋府背到这儿来了。 萧廿瞧她一眼,好好的一张脸,那些小医药铺子他可不放心,朝里一偏头,“来。” 沈元歌笑了下,跟他进去了。 大夫细细瞧过她脸上和手臂上的红疹,诊完脉后,递给她一瓶药膏,叮嘱她万不可再沾蜂蜜之类,便写方子抓药去了,沈元歌摸出铜镜,预备涂药时,镜子却被一只手抽走了。 萧廿将镜子举在她对面:“一只手不方便,我给你拿着。” 淡绿色的药膏用玉棒抹在脸上,凉意沁人,察觉到沈元歌轻轻嘶了一声,萧廿身形一动:“疼么?” 沈元歌忙道:“不疼,就是太凉了,有点不适应。” 萧廿神色一松,转首轻嗤:“娇气。” 沈元歌也不恼,眼里露出笑意,把药膏一处处匀妥帖,又将铜镜和瓷瓶收起来,双手拢在膝盖上,方敛起神色,出了会儿神,道:“萧廿,你知道吗,从来没人这样待过我。” 她坐在圆凳上,萧廿方才给她举着镜子,是半蹲在地上的,此刻刚起身坐在她对面,听见这话,一愣:“别给我戴这高帽儿,你还有弟弟和外祖母呢,做什么把自己说的跟孤家寡人似的。” 沈元歌眸色动了动:“弟弟和外婆当然也很好,不过他们和你不一样。” 她没有看他的眼睛,垂目瞧着自己的葱白手指,道:“他们是亲人,可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却一直在帮我的忙,还不问缘由不讲条件,我挺…挺感动的。” 萧廿扬了扬眉毛:“虽然你是挺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我这人天生也不爱讲道理,你做莫名其妙的的事,我也就勉为其难,莫名其妙地搭把手呗。” 沈元歌噗嗤笑了,萧廿以手之颐,对上她的眼睛,也弯了弯唇。 这姑娘脸虽然肿了,可今天的笑,竟比先前那么长时间的都多。好像一直禁锢着她的东西,放开了。 . . . 宋府这边沈元歌被萧廿当场拽走,宋念薇本想去扶的,结果愣在当场,惊异万分,倒是沈兆麟反应迅速,道:“你别多想,那是我们沈府上的人,定是带姐姐找大夫去了,他向来雷厉风行,说不定比请大夫来府上还快。” 他特地扬起声音,让其他人听到解释,众宾客果然稍稍安静下来,只是到底免不了交头接耳,猜测着回了各自的座位。 姜氏满心的盘算才落空,又见沈元歌竟如凭空消失一般没了影子,气的眼冒金星,险些站不住:“太放肆了!还有没有一点规矩?”她转头,看向沈兆麟,之前的亲切一扫而空,“这就是你们江东人的行事?好好的女孩儿家,你们…” 孙氏看不过眼,搀着宋老夫人回到席上,不快道:“寿宴还未结束,甄夫人若要教训,也请回自家府上之后再说可好?” 姜氏愣住,蓦地回过神来,讪讪地敛了声。 宋念薇蹙起眉头,这个舅母还真是,元歌的脸都成那样了,她竟一点儿也不关心,也不知气急羞恼的什么,若非母亲阻止,那句诋毁的话只怕都要溜出口了。 沈兆麟心中也责怪萧廿太过冲动,但事已至此,只能先把场子稳下来,他迅速组织好语言,俯身朝孙氏行了一礼,道:“兆麟知道这寿宴绝没有问题,姐姐起疹是因为吃不得蜂蜜,应是宴食里加了花蜜烹饪,姐姐误食才会这般,先前在江东也有过,吃几天药也就好了,还望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正踌躇着要不要继续动筷的宾客们皆松了口气,孙氏面色稍霁,然还是敛眉道:“既不能沾蜂蜜,为何不提前说?不小心吃进去,岂非自己遭罪?” 沈兆麟也觉得奇怪:“姐姐打小对蜂蜜便十分敏感,凡是添了蜜糖的膳食,只消闻一闻便能分辨出来,不必麻烦外人,今天却是意外,许是京中菜肴不如江东清淡的缘故。” 孙氏紧绷的神情这才放松了,宋老夫人拍拍胸口,道:“没事就好,孩子,你坐回去吧。” 沈兆麟应了一声,宋念薇打量了眼席上宾客,也道:“祖母说的是,人没事儿就行,你别看这里跑腿的多,去皇城里请个太医可得费不少周折,可能还不如自己找医馆快呢,我看那少年倒挺机灵的。” 一席话说的众宾客都笑了,沈兆麟也松了口气,远远地,正和她的眼睛对上,遂向她点头以示谢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