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后,便是好天。阿苦登上烽火台,站在城堞之间极目远眺,山川苍茫,盘龙踞虎,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真是教人神清气爽的大好河山。 “啊——”她心中高兴,豪情澎湃,索性引吭高歌,“凭着赵家枝叶千年永,晋国山河百二雄。显耀英材统军众,威压诸邦尽扶拱——嗯嗯嗯……”她不记得词儿了,干脆哼哼着蒙混过去,“……可怜三百口亲丁饮剑锋,刚留得孤苦伶仃一小童。巴得今朝袭父封,提起冤仇泪如涌……” 歌调激昂,全是杀伐慷慨之气,令人听之悚然动容。未殊却全没有动容,也许是因为阿苦实在忘词太多。 “这是出什么戏?”耐心地等她唱完,他才发问。 阿苦将手一拍城墙,豪气干云地道:“赵氏孤儿!” 未殊沉默片刻,“是讲什么的?” 阿苦不可思议地转头看他,“不是吧,崔莺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连赵氏孤儿都不知道?” 他颔首,“不知道。” 从没见人无知得这么理所当然。 她只好给他解释:“就是有个大夫,叫谁谁,被谁谁给灭了满门,却留下了一个孤儿,许多人拼了性命去保护这个孤儿,最后孤儿得知真相,一举复仇……” 未殊听着听着,却静默了下去。 阿苦说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个大概,讪讪地也不再多嘴。朝霞绚烂,她低头,脚尖蹭了蹭土地,“我们该去哪儿?” 未殊看了她一眼,转身下阶,“回去吧。” 傍晚时分,未殊和阿苦已回到了西平京的北城门。 见到了一个不算特别意外的人。 杜攸辞微微笑道:“你们出外私奔也就罢了,怎么还回来?” 阿苦面颊烧了起来,未殊却镇定自若:“你怎知我们会回来?” 杜攸辞招来官府的马车,笑道:“我去了那家酒馆。”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你杀人了。” 未殊“嗯”了一声,仿佛并不在意,先将阿苦扶上了马车。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令她很有些不自在,当着杜攸辞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哑忍了。而后未殊和杜攸辞先后进了车厢,未殊坐在她身边,杜攸辞坐在他们对面。 “去十五宅吗?”杜攸辞问。 阿苦疑惑:“去那边做什么?” 未殊却握了握她的手。她倏地将手一缩,他便不再有反应了。 “先回司天台。”他淡淡地道,“总要换身干净衣裳。” 杜攸辞的表情颇玩味。 阿苦愣怔了半晌,忽然想起:十五宅,那不是她爹住的地方么? 师父,师父要去见她爹—— 做什么,提亲吗?! ☆、第49章 缘法 从北城门回到司天台,再从前门走到后院,阿苦一直魂不守舍。 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一个戏腔一般的尖嗓子,冲着她耳朵里直嚎:师父要去提亲了!师父要来娶阿苦了! 脸是红的,心是躁的,全身上下好像全都不属于自己了。 师父还说:“总要换身干净衣裳。”然后,杜医正看他的那表情,显然就是: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啊哈哈哈! 她缩在西厢房里,先神经兮兮地大笑三声,接着躁狂地在房内暴走三圈,把头发搅成了一团乱麻——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