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杀人,都只是为了带她走,而已。 但杀人,毕竟是很重的罪。 也许他,真如拉雅姑姑所说,是个妖孽吧?冷却所有温暖,封存所有光明,伤害所有靠近他的人。 直到满手鲜血。 直到遍体鳞伤。 他是深冬的积雪,掩埋生命和向往。过去他杀戮,后来他混沌,他无论如何都不是个好人,更不要说好男人。而阿苦却是那么快乐光明的女孩,她的笑容就像冬日的晨光,他知道她会融化了他,让他从此消失于世。 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她会让他失去自己,他还是想留住她。 明知道她就在身后,可是她不会看他,他也不敢再拥抱她。 他不配。 他没有转身,反而往水潭深处走了过去。他不敢面对阿苦的眼神,她一直以来视他为无所不能的仙人,善良温柔的师父,但他并不是……他既非无所不能,亦绝不善良温柔,他自己到底是怎样,他自己想来都觉可怕。 深秋的风拂过,三两枯叶落在水上,冷,很冷…… “你在做什么?”一声仓皇的惊叫,像划破冰冷天空的雀鸣,“出来,你给我出来!” 他愕然转头,便看见阿苦一脸惶急地站在岸上,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想将他从水里拉出来,神色间仿佛都要哭了:“你的伤口都要烂掉了,你是想恶心谁?再泡水里,再泡水里我就不要你了!不是说好了要我对你负责?我没开口呢你往那边走什么走?!你给我回来!” 你给我回来。 恍惚间,竟觉这是一句极其美丽的情话。 他杀了那么多人、犯了那么多错,最后的最后,不就是为了听她一句挽留?她开口了,他便觉一切都恰到好处,高高的树伸向高高的天空,鸟儿振翅飞起,秋天将要过去。他的目光渐渐凝注在她的脸,嘴角微微一动,竟似是个微笑。 阿苦古怪地看他半晌,忽然脸红了,“你洗好了吗?” 隔着一潭碧水,隔着半林香风,他乖乖回答:“洗好了。” 她叹口气,“快出来,我给你上药。” “哦。”他点了点头,听话地往岸上走。她的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一跺脚又双手蒙眼转过了身:“你没有衣裳了,怎么办?” 他却在她身后道:“这样可以吗?” 她狐疑地回转身来,便看见他撕下一部分稍微干净些的白衣围住了下身,很是委屈地望着她。他的长发湿漉漉披散下来,晨光熹微,在他白皙胸膛上滚动的每一颗水珠都清晰可见。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避。只是咬紧了唇,鬼使神差般往前走,一直走到他下巴底下,抬头,正对上他的胸膛。 她曾经想过,她如果能是流经他身躯的一滴水珠,该有多好。 可恨的是,时至今日,在知道了他的一切之后,她竟然还是这样无耻地希望着。 水珠里混杂了鲜血的味道,令她感到些微晕眩。她不敢碰他,他更不敢碰她,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太阳攀着光秃秃的树枝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在这样的地方,被这样的日光所照耀着,好像之前发生的所有血腥都无所谓了。 他的喉结微微一动,她眼前一眩,连忙低下头,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包裹,走到他的背后去。乍一看到他的伤口,她便倒吸一口凉气。 他微侧首:“无事的,养几日便好。” 她没有说话,只拿下巴指了指水潭边的一块大石。他走过去坐下,片刻,便感觉到一只柔嫩的手敷着香滑的药膏在他肩胛上游移。 他的喉头一紧。伤口在此时突然如火如荼地发作起来,疼痛,伴随着暧昧的汗水,渗进他的经脉血液中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