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大典举行那天,崔洵袖手站在家中,看着皇宫的方向目露笑意。 苏怡安端着熬好的药过来,看到的就是崔洵志得意满的笑脸。 “喝药。”她吹了吹药,送过去,“喝完之后去睡一会儿,独孤大夫交代了让你好好休息一阵子,否则这病好不了。” 崔洵就着她的手将药一饮而尽,带着苦涩味道的唇-舌让苏怡安也尝了味道,“好,都听夫人的。” 苏怡安瞪他一眼,将空碗交给侍女,任由崔洵揽自己入怀。 “别担心,只是风寒,过两天就好了。”崔洵软声道,“我在家陪你两日,过后咱们去山上赏梅,顺便去温泉行宫那里玩两日,就当消遣了。” 崔洵说是风寒,苏怡安也就信了,那个独孤俦医术确实不错,至少这几年崔洵身体不适的时候比从前少了许多。 但她清楚记得从前那小太监说过的话,崔洵寿数有碍,那一场磨难让他失去的实在是太多,独孤俦纵然医术超绝,也改不了天命。 唇齿间还留着刚才的药味,苏怡安太清楚这不是什么治风寒的药,但崔洵这么说,她也就信了。 她历来是最信他的,无论是宫中那些日子也好,还是现在被圈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也罢。 外面说她被崔洵豢养作为禁脔的闲话她听得多了,从不曾往心里去,崔洵什么样她不需要其他人来告诉她,她的心和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比起蓄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苏怡安更恨那些人权阉、阉人的叫,每出门一次,都要听一耳朵的恼人话,久而久之,她也就烦了出门。 崔洵喜欢她呆在他手心里,她愿意如他的意。 很快,新皇登基之后,苏怡安明白了崔洵的打算。 新帝确实想来一场兔死狗烹,只可惜崔洵不是傻-子,内宫之中,崔洵无数眼线,且手握禁军,宫外他合作扶植的内阁首辅扶摇直上,和皇帝势均力敌。 后世史书中所说的阉党或崔党此时已隐隐成形,二皇子不负崔洵的蠢货评价,比他那个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父皇还不如。 这样无力的帝王注定只能成为被臣子们摆布的傀儡。 文臣,武将,勋贵,宗室,帝王,千丝万缕的网中,崔洵以阉人宦官的身份立足,他有许多敌人,但也有许多同党。 为了利益,为了权势,敌人可变合作者,朋友能变背叛者,男人们以家国江山为战场,肆意争斗,硝烟血腥都只是陪衬。 一年又一年,苏怡安看着崔洵一步一步走向高位,看着他挑起党争斗,看着他弃车保帅,看着他荣光权势加身,看着他人人喊打。 崔洵不是个好人,苏怡安知道,无论是她亲眼所见也好,还是外面传闻也罢,这么多年下来,他确实移了性情变了许多。 或许曾经的他只想着报仇,但后来,无论是为了野心还是为了自保,他都走得太远,摊子也铺得太大。 他身前身后站着无数人,自己在身在网中,即便他主宰了新一轮帝王的选拔,也不能否认,他其实也在铺天大网中作茧自缚。 站得越高,走得越远,敌人就越多,锋芒毕露时威慑的不仅仅是敌人,还暴露了自己。 苏怡安想起外面那些人形容崔洵的话,性猜疑残忍且阴毒,好阿谀奉承,睚眦必报,阴晴不定,随手认下的干儿子能从皇宫门口排到家门口。 但能叫苏怡安一声干娘且被她点了头的,寥寥无几。 崔洵把这些干儿子当小猫小狗拿来哄她开心,也当做工具拿来办事,但苏怡安心里,她的家人除了远在江南的阿惟,只有崔洵。 她不需要他费力讨好,也不需要他给她女人最尊崇荣耀的地位,她唯一求的,就是崔洵能平平安安的多活两年,和她一起走下去。 所有人都说她是崔洵不可碰触的逆鳞,对苏怡安而言,他也是同样。 如果她能护着他,她也愿意做尽一切。 廊檐下,春雨绵绵,崔洵指尖捏着一朵沾了雨水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