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年龄,手榴弹小她三个月,但说话行事之老成世故是晓芙望尘莫及的。 “组织不好意思要啊!”晓芙扭捏道。 他们说这话的时候,是在手榴弹和大葱位于郊区的小家。那天,大葱也在。 这会儿,手榴弹正把两条因怀孕而又肿成瓠子状的腿抻直搁到茶几上,说:“都睡一张床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要是在乎你,在乎这个家,他就一定给你!没二话的!一个小排长一个月少说也有小两千块钱呢!” “你别咋呼,小点儿声!”晓芙不满道。她不想让正在厨房给她们做果盘的大葱听见。 没想到手榴弹冲着厨房就是一声吆喝:“孩儿他爸,你偷听我们说话没?” 大葱立刻端着盘切好的水果颠儿颠儿地从厨房跑出来,一脸无辜地矢口否认:“没有,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刚把耳朵捂得可严实了!” 说着,双手托着果盘殷勤地献给二位女士,晓芙赶紧接过来,手榴弹抓起两大块梨就往嘴里送。 大葱见了忙说:“嘿哟,孩儿他妈,您悠着点儿!生果吃多了对我孩子不好!” 手榴弹立刻一瞪眼:“又光想着你孩子了是吧?吃口水果的自由我都没有,我是你们家传宗接代的工具啊?” 大葱忙摆手:“不不不,您是大地母亲,我才是工具!我才是!” 手榴弹一脸“这还差不多”的得意劲儿,然后抬起一只肿得跟猪蹄似的脚踹踹对面沙发上的老公:“和这位无产阶级大小姐说说,哀家平时是怎么教导你,怎么巩固你对组织的忠诚度的!” 大葱一面按摩着她的那只肿脚,一面和晓芙一本正经道:“组织一定要主动收取党费,这样,我就是想当叛徒也没经费!” 手榴弹满意地点点头:“孩儿他爸今天悟性不错!赏!”说着,用小牙签插了最小的一块梨晃了晃,大葱忙凑过去用嘴接着。 一旁的晓芙早乐得直不起腰来。 乐归乐,事后,她也替手榴弹担心过:“你对你们孩儿他爸那么凶,就不怕他哪天烦了,起兵造反?” 手榴弹不屑地瞅她一眼:“瞧你那傻啦吧唧的样儿,净瞎操心!和男的过招得讲究策略,审时度势!他要自甘下贱,让你骑他脖子上拉屎,你就拉个痛快;他要跟驴似的开始尥蹶子了,你就拿糖衣炮弹轰炸轰炸,但也别太过,一次只给他吃一块儿糖就够了!正所谓,打一巴掌揉三揉!” 晓芙听得连连摇头:“你可够阴的!” 手榴弹狡黠一笑:“嗨,谁让咱不是君子,是女子呢!” 晓芙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她是不会跟鸿渐张这个口要工资卡的,这可太难为情了。这世界上唯一能让她好意思伸手要钱的人,只有她妈。还有一点,她是觉得,虽然都是新婚燕尔,但她和鸿渐的状况跟手榴弹和大葱这一对活宝不一样,究竟哪儿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每回看到那一对活宝在一起,她就想到四个字:其乐融融。她似乎能一眼看到他们三十年之后的样子。但是这四个字放在鸿渐和她的身上就完全不合适,她也想过以后,可是总觉得前面是一团迷雾,每每想到这儿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种对未知的兴奋和恐惧。 这会儿她发着愣,鸿渐已经不耐烦了,把卡往她眼前又送了送:“拿着呀。” “我不要。”晓芙垂下眼帘。 “为什么不要?你也不工作了,又不会做饭,以后你要是饿了想出去吃个饭什么的怎么办?” “那你呢?” “嗨,我周一到周五都在食堂吃,你每个月给我充个一百来块在我的饭卡上就行了。” 她不说话了,也忘了接卡,眼睛定定地瞅住他,心里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悸动。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发现,他的头发都是站起来的,跟蒿子似的。她想,在一起这么久,她怎么都没有留心到这些。 鸿渐让她瞅得老不自在,索性把工资卡往她面前的茶几上一放,两眼乱看着搭讪道:“那什么,以后反正也不上班了,把家里收拾收拾。你说你到楼下散个步都要化个妆的人,怎么这么脏?你看看这家里头,这还能住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