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停地围着棺木念叨着的经文,“若未来世众生等,或梦或寐,见诸鬼神乃及诸形,或悲或啼,或愁或叹,或恐或怖……” 顾眉生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 这一天,顾眉生的状态一直很差。上课时心思恍惚,极难凝神,脑子里总是反反复复地想起那句:或梦或寐。 头隐隐疼痛起来。 下午上体育课时,那高高瘦瘦的女老师对所有的女同学说:“今天考八百米。” 空旷的跑道旁顿时一片哀嚎声。 口哨吹响时,顾眉生显得有些后知后觉,其她女生早已经跑了半圈之后,她才回过神来,脚步加快,跑了起来。 无所谓成绩,无所谓名次。她只是享受着当下这种呼吸慢慢变得紧凑的过程。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明是最后一个起跑的人,她却在看似始终不疾不徐的神色间从一个个女孩身边跑过。 栾亦然站在操场旁的旧楼前望着她。 微显苍白的小脸,她分明是在隐忍着什么,可表露在脸上的却永远是那样云淡风轻的样子。 “顾眉生,两分十秒。” 又过了十分钟,考试早已经结束,其余的女生早就被一个八百米折磨得筋疲力尽,可她还在跑。 她仿佛不想再挺下来,额角渗出丝丝汗滴,唇也被风染得苍白,发丝微乱。 栾亦然再也看不下去,走上前,将奔跑中的女孩一把拦下来抱进怀里,“你要是不想活了,方法多的是,别用这种最蠢最累的。” 顾眉生是见不得栾亦然的。 一见到他,她所有伪装的情绪就这样刹那间崩塌。整个人倚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一个人活两世,背着无人知晓的仇,记着旁人不复记忆的往事。 她明明只是十六未及,却只觉满心苍夷。 外婆说,“眉生,你不得懈怠。” 苏棠说,“眉生,不要再有下次了。” 很多很多次,她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身处于梦境还是现实。 梦里,她总是见到栾亦然。 婆娑水雾间,她伸手抚着栾亦然俊美的脸,嗓音带着轻微的哽咽,问他,“你是我的梦,还是我的寐?” 栾亦然漂亮的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她的一双蓝眸太过飘忽,深望着他时,不知为何,仿佛总带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刻骨铭心和痛彻心扉。 她仿佛对他极熟悉,极思念,极眷恋。 就是这样的眼神,令他每见她一次,就不由自主为了这女孩而多沉沦一分。 “顾眉生……” 她难道不知她的眼睛会摄人心魂吗? ☆、不许流鼻涕 栾亦然是喜欢顾眉生的。 其他男人喜欢一个女子的时候,该是什么样子的? 鬼才知道。 他将哭得有些失控的顾眉生揉在怀中,不时用指腹轻拭去她脸上的泪,“你哭归哭,不许流鼻涕。” 顾眉生茫然间抬头看向他,静了几秒,道,“我有纸巾。”她说着,还真从运动裤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用力地擤了一下鼻涕。 栾亦然俊逸的脸上面色突变,望着她的双眼中写满了嫌弃。手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放下来。 顾眉生却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下来。”他一根根拨开她环在自己身上的双手。她手里的那团纸巾简直就像一根刺,戳痛着他的脖子。 女孩子家家的,擤鼻涕就不能含蓄优雅点?你好歹先下来把那团破纸扔了我再接着抱不是? 顾眉生将头倚在他怀里,心想这男人的洁癖真不是一般的严重。洁癖也是一种病,要趁早治。 她继续气定神闲靠在栾亦然身上,道,“前几天,有人跟我说:以后你要是想哭,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还说: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不会令任何人欺负你。” 她说完,悠悠然扫了眼栾亦然,那眼神真不是一般的幽怨。 栾亦然忍了一会儿,道,“你想哭和你想擤鼻涕是两回事。” “……” 然后,栾亦然像哄小宠物似得摸了摸顾眉生的头,说,“乖。你下来先把那团纸给扔了去。” “……” 顾眉生难得乖巧,还真的从他怀里走下来,将手里的纸团扔进了垃圾桶。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