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小曼和顾眉生在张家待了足足大半个月之后,顾鸿华派了秋波弄的管家刘文来张家接人。 张小曼很直接,将一份起草好的离婚协议书交给他,说,“放心,我总会回秋波弄。但告诉顾鸿华,他贵人再忙,签个名字的时间还请腾出来。” 这真是一份苦差事。刘文心里暗自叫苦,回去却不敢对顾鸿华欺瞒,将张小曼的意思悉数传达给了顾鸿华。 顾鸿华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情形,并没有刘文预期的着恼或者是震怒,他只是轻轻颔首,说,“你去告诉她,只要她和眉生回来,我立刻签字。” 这一天,刘文什么都没干,只忙着穿梭于荣城的两端,替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不停地传着话。 郑温娟最知道小女儿的性子。温软有余,狠绝不足。她从来不是顾鸿华的对手。 张小曼已经年近四十,郑温娟不可能用对待顾眉生的方式来对待她。 郑温娟只是提醒她,“婚姻夫妻之道,要么死忍到白头骸骨成灰,要么决绝抽离此生不返。小曼,你做不到。” 张小曼在张家待了许久,下楼的时候,她经过大院,竟发现空置了多年的栾家大门不知何时居然打开了。 她叫刘文先去车里等,自己却转身往栾家的两层小平房走了过去。 灰墙黑瓦下,摆放了两排极整齐的茱萸。鲜艳的红色,细小的花蕊,星星点点间,润色生动了张小曼许久不敢去回顾的某段记忆。 她甚至不知道栾倾待是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的。 斜阳徐徐,暮色人影沉浸在水色间。令栾倾待觉得人生数十年,看似什么都已经是沧海桑田,又仿似一切都未曾流走过。 他走近她,轻声问,“要不要陪我去个地方?” 张小曼抬头看向他,许是黄昏光影太美,许是他脸上的温柔是她梦了经年的不敢奢望。 她竟忘了开口拒绝。 荣城的南山有座茱萸寺。站在大雄宝殿外往下看,可以看到荣城边沿那一条蜿蜒悠长的海岸线。 两人并排而站,栾倾待说,“茱萸寺里,却无茱萸。” 尘世夫妻,却无情爱。 多年情人,却无尘缘。 生活,就是一场不断破灭美好希冀的真实骗局。 盛夏晚风中,张小曼问他,“还记得那一年仲夏,你与我,栾倾山与宁茴一起去日本吗?” 栾倾待答,“你见到一个日本画师绘的山茱萸,栀子花的底色,画案上涂了一层黄泥画料,故意做成了仿旧风。细长墨绿的茎,四五瓣叶子将那珊瑚色的茱萸花盖得恰到好处。” “当时,你说:这世上竟会有一种花,长得像是半开张的伞。墨绿色的伞身,鲜红色的伞顶。” 张小曼笑着点头,“是。这花长得像伞,将日久天长间悉心培养出的后代保护在伞下。她已经不去计较自己是否完满。” 栾倾待凝着她,唇边凝着一缕苦笑。他说,“不知是否是因为年轻时送了你太多像伞的茱萸花。所以这大半生里,我们总是散。” “易散,难聚。” 张小曼不知道。她心中深藏了漫长岁月的苦,在这男人轻暖却无比犀利的言辞间被一点点地逼仄了出来。 “周遭男女,我心中始终最羡慕栾倾山与宁茴。爱的和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