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冒出的青烟。 她耳边响起小孩糯糯的声音: “madam, do you have candy?” 如果那天她没带糖果过去,如果她之前的所有记者都没带糖果过去,那个自杀袭击者的糖果会轻易吸引那群小孩子吗?还是说,结果也一样? “想好了吗?”部长笑问。 宋冉回神,条件反射道:“candy.” “candy?”部长赞叹,“这个名字好。太符合了。对了,candy和carry,你觉得哪张照片更有争奖的可能?” 宋冉没说话。 “我觉得是糖果。不论构图,色调,人物,隐含的故事事件,和恰到好处的时机……太妙了。”部长说完,看向她,“宋记者,好好干啊,台里要将你当做大新闻记者,重点培养。” 宋冉一愣。 大新闻记者的意思是,给予最大的支持和自由度,可自行选择想要采访和暴露的社会热点事件,也会对她的言论和记录给予最大的认可和权威支持。 “谢谢部长。”她一时脑子短路,说不出别的话,“谢谢。” “都是你应得的。但是做记者不容易,你得继续努力,继续保持对真相的追求和探索,继续保持一颗严谨、真诚的心。” “我会的。”她道。 宋冉走出办公室,原地站了会儿,思绪有些空白。 她看见了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看着看着,她感到莫名的羞愧,自惭,不敢面对,扭头迅速走去电梯间。 “叮!”电梯门开。 迈脚的一瞬,宋冉和里头的沈蓓同时一愣,又同时换上了礼貌微笑。 几个月没打照面,沈蓓变了很多。去了娱乐部的她比在新闻部上班的时候打扮得更时尚精致了。 宋冉走进去,电梯门阖上。两人并排站着。 “好久不见啊。”沈蓓说。 “好久不见。” “新发型很不错。” “谢谢。” 空间内陷入沉默,雪白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一秒,又一秒, 那丝彼此都能清晰感觉到的尴尬终于被打破——楼层到了。 两人立刻同时微笑, 沈蓓:“有空上来玩啊。” 宋冉:“好。再见了。” 宋冉出了电梯,飞速走进办公区,刚坐下就翻资料,终于翻到警备部的电话,正是她几月前联系陈锋采访时留下的。 她一口气摁下那串号码拨了出去。 接电话的人却不是陈锋。 至于陈锋和李瓒的所在,得到的答案是,军事机密,不予回答。 宋冉放下电话,望着窗外萧条灰暗的冬天,发了很久的呆。 她其实查过哈颇爆炸事件,却查不到李瓒的信息。 罗战她也联系不到了——维和驻地已经换了一拨部队,对先前部队的事件一概不答。 三个月了。 她从未想过,在这个时代,竟会如此容易就和一个人彻底失去联系。 那天下班后,宋冉还不死心地跑去落雨山。 冬天的山上清冷萧条,全是落叶。警备部外军人在站岗,她上前去打听李瓒。得到的回应是沉默。 她执拗劲儿犯了,蹲在门口等了很久,幻想能刚好碰上李瓒进出经过。 自然是无果。 十二月一过,转眼到了新的一年。 梁城再度大降温,江面上刮来的寒风能把冰冷的湿气吹进骨头缝儿里。 在湿冷的南方,空调起不了半点作用。 宋冉在家伏案工作时得开上电烤火炉,可即使如此,键盘上敲打的手指也冻得骨头都僵了。 《东国浮世记》的写作很不顺利,打开文稿,她硬是写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 这段时间,她状态越来越差。白天工作还能强撑。夜里一个人的时候,她往往不自觉在窗边枯坐数个小时,哪怕是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一到夜深人静,她便觉自己是这黑夜中的一片孤岛。 而另一片岛屿上的李瓒就像消失了一样。他的梳子,他的苹果,他的红绳,他在月光下的一支舞……一切都像那天沙漠上的白色橄榄树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他一起消失的是东国的一切悲欢苦痛,是九月二十六日那天发生的一切。 那段惨烈的过往,还来不及疏通消解,就被死死密封起来,她无法和任何人提及。因为,他们没有经历,没有见证,他们并不懂——一次战争而已,有什么走不出来的呢。 人类的悲欢是并不相通的。所以,只有她被锁在一座孤岛上,看着来往的游轮里人们载歌载舞,夜夜笙箫。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