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选拔生徒之事,也命老爷协理襄助,又岂会不卖咱们家这个面子?我看,您可得好好给小少爷拾掇拾掇上京的行礼了。” 吴家虽然子嗣旺盛,江氏膝下却寥有一子,不过这倒也不打紧,尊卑有别,谁也不敢越过嫡子的头上去。 江氏这才心满意足地缓缓一笑:“这话倒是在理的,也罢,栩儿也该下学回来了,咱们回屋吧。” 袁州城,春林堂。 一个身着麻衣,头戴巾帽的伙计正挨在堂前,一脸难色地看着眼前形销影弱的少年。 “你说的药材,咱们这里也不是没有,轻粉倒也罢了,这砒|霜……可是剧毒,没有医官的药方,咱们可不敢轻易卖人。” “那蟾酥呢?” 那伙计憨厚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倒是没听过这味药材,我们家小业小的,哪里用得到这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唐朝的医疗体系没有吴议想象得那样落后,没有官学大夫的药方,他想要的药材根本不可能随便买到,而其余几剂不常见的辅剂,也是这里的小伙计闻所未闻的。 吴议赶早地起床出门,当然不是为了去江氏面前磕头尽孝的。 江氏主仆仗势凌人,这幅身骨是给活生生灯枯油尽地耗死的,一个半大小孩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蜷在又冷又硌的床板上,到死都没喝上一口药。 好在他早故的亲娘还给他私藏了几个铜板银子,缝在腰带子里头,吴家的人嫌他病气重,谁也不愿意脏了手去搜他的身。 吴议握着手里零星的几点银两和八枚铜板,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位从没有见过的母亲的脸,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被人凌虐致死,该是多么剜心断肠的痛。 他不由收紧手心,在心底慢慢研磨出一个至毒至命的方子。 打头的一味药材,是砒|霜。 治疗白血病的中医方剂本来就是老先生口口相传的秘方,直到一千年后的科技时代才被正儿八经地挖出来研究,别说这里的药铺伙计全然不晓,就连吴议也仅仅学过点皮毛。 砒|霜,蟾酥,样样都是能要人性命的剧毒,何况砒|霜治疗白血病的例子只出现于上世纪的寥寥几篇文献中,这个铤而走险的药方,连他自己也吃不准到底有几分把握。 反正都被逼到绝路,倒不如放手一试。 见他神色恍惚,小伙计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不明白这个古怪的年轻人到底要这些毒物做什么。 “那就麻烦你给我开些别的药材吧。” “好嘞,你要什么?” “西党参,全当归,生白术,生黄耆,怀山药……” 吴议负手慢慢背出一个熟悉的养生汤。 既然要紧的药材一时间凑不上,就只能拿益气补脾的汤药暂时吊着这条小命。 尽人事,听天命,如是而已。 “您慢点,小的捡不过来了!”小伙计嘴上嚷嚷着,手里已经麻溜地把吴议要的药材称量打包好。 吴议笑着道了谢。 “我看您颇通药理,难道您也在官学里学医?”伙计打小在这里跑惯了腿,对药材多少有些了解,“这方子虽不是我们这老字号里的先生开出来的,倒是幅保养延寿的好药方。” 吴议提好了分装好的药材,摇头道:“这叫慢白汤,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夫研制出来的方子,并不是我的手笔。” “慢白汤?”小伙计喃喃地重复着吴议的话,将那方子在心里默记了一遍,再抬起头来,哪里还见着那人的身影? 十几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日子就像火炉上静静沸腾着的药汤,在溢出的苦涩气味中蕴蓄着细微的改变。 年轻人到底生命顽强,几吊汤药灌下去,原本干瘦的脸颊看上去比之前倒红润了许多。 吴议暗自解衣,摸着一根根浮在皮肤上的肋骨,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自己养胖点。 刚放下衣摆,便听见门口一阵风吹落叶的响动,还没来得及问出一句是谁,只听见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颠颠扑过来。 “地公老爷!”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