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师父,我方才和许助教那样说,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璟却是敏锐地察觉到吴议复杂的眼神,以为他还在芥蒂自己和许捷的谈话,赶紧开口解释了一句。 医科一贯偏重门第辈分,他的师祖沈寒山早年能立足于太医署中,都多要仰仗其师父孙思邈孙仙人的大名。 如今他早已一跃成为此间名流,又深得天后信任,不可谓不炙手可热;而吴议虽略有薄名,但终究不过地方上一名小小的医助教,在师父这个身份上的分量,的确远不及沈寒山这个名字。 可在李璟心中,当得起师父这两个字的人,始终是那个陪他上学下学,教他通晓道理,和他一起走过纷飞战火的人。 吴议倒没想到李璟居然那么较真,学生变师弟的事情在现代已经算稀松寻常了,还时常成为饭桌上的笑谈。 而在这个尊师重教的年代,师徒之间的那份感情和羁绊,显然也比一千年后更加深厚真挚。 望着李璟认真而严肃的神情,吴议只觉得心头如暖风拂过,连带在船舱里那股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豁达情怀好像都被一句话轻轻松松地带走——他在这世上还有割舍不掉的牵挂,容不得他随便送死。 —— 吴议在卧床静养的时候,李璟才把外头发生的事情一一和他道来。 当日他和顾安在奉节迎击萧毅之际,武三思还在被窝里头做他的春秋好梦,等他一觉醒来,就听到了来自奉节的捷报,简直是从天而降的馅饼,由不得他不接着。 萧毅一被擒,剩下的空巢自然不攻自破,武三思当即领着三万唐军“讨逆擒贼”去了,一路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把萧毅的残党一一擒获。 至于顾安和李璟是怎么样神机妙算地料到萧毅会抢攻奉节,自然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这叫什么?时也,运也! 而当天后收到这样一份喜气洋洋的奏章的时候,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一词。 “母亲为什么不高兴?”太平仰着小脸,迷惑地望着她,“渝州的逆贼都已经伏诛,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天后反垂眸望着一脸不解的女儿:“你觉得我不高兴?那你认为母亲为什么不高兴?” 太平捡起那本被随意丢到一边的奏章,略微扫过一眼,上面不过吹嘘一番,讲讨逆如何顺利快捷,简直马到成功,不费吹灰之力。 又顺便拍了拍天后的马屁,将此战的胜利全部归功于天后千里之外的威严,是天后顺应天命,才能兵不血刃,不折一兵一将就能捣碎这个深埋已经的毒瘤。 奏折还没读完,太平已“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知道母亲为什么不高兴了。”太平丢掉那本奏折,用手撑着脸颊,眼眸如明珠闪烁,“可我觉得,母亲不应该不高兴。” “哦?”天后反被她的话挑起三分兴味,“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不高兴,又为什么应该高兴?” “因为母亲派遣讨逆大将军去渝州,不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功名,同时也是为了锻炼他带兵打仗的能力,可他只字不提是如何破敌的,可见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关窍。” 天后这才放下手中的朱笔,朝太平一颔首:“说下去。” “他明明不知道是如何破敌,却急忙地呈上了捷报,说明他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一个不思进取又好大喜功的人,又能如何守卫住我大唐的山河呢?所以母亲不高兴,因为母亲觉得他不是可堪大任之人。” 听到这里,天后唇畔的微笑才渐渐消散看去,若明若暗的灯火映在她的眼中,忽地一闪,如一道无声无息的霹雳闪过。 “连你都明白母亲的苦心,你那表哥却一点也不懂,真是越活越糊涂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