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伤我都会处理。”这圆溜溜眼睛的主人现在正看着他,“但是我是久病成医,处理方式可能会痛死你。” “所以护理专业的简博士。”阿蛮凑近他,“你现在脚趾头大拇指指甲外翻,脚后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割破了,膝盖脚底板手肘手心都有擦伤。现在卫生所里只有碘酒、酒精、绷带、消炎药,抗生素,要怎么帮你?” 赶走村民然后又撂摊子的阿蛮理直气壮的看着他。 简南突然就笑了,抬手摸了摸阿蛮的头,他一直想做这件事,她的头发又长长了,发质更软了。 她才二十二岁,她会对亲近的人撂摊子,她也会对亲近的人耍脾气。 她只会对他这样。 他是她唯一亲近的人。 “按照你的方法来。”他在阿蛮翻脸前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躺平,“我想试试。” “试什么?”阿蛮一脸嫌弃的找纸巾擦掉自己头发上沾上的红泥巴。 真讨厌! 脏兮兮的手到处摸! “试试痛。”简南看着阿蛮,只回答了三个字。 试试阿蛮经历过的痛,虽然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试试好几次让他心里愤懑翻涌的阿蛮曾经被虐打的历史,他没有同理心,感觉不到别人的喜怒哀乐,但是他能记住自己的。 记住阿蛮是怎么痛的。 “不用打破伤风么?”说是要痛死简南的阿蛮拿着热毛巾先帮简南擦干净手,看到擦痕之后,皱起了眉。 “兽医会定期打破伤风和狂犬病疫苗。”简南觉得手心很烫,被阿蛮摸过的地方,比热毛巾还烫。 “我也会定期打破伤风针哎。”阿蛮还挺惊喜,“苏珊娜教我的,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打了。” 简南又想摸摸她的头,这次却被阿蛮眼明手快的拦了下来,冲他龇牙:“再摸剁了它!” 她举起简南的爪子,凶狠极了。 简南就又开始笑。 很奇异的,一整天过山车一般的心情,放松下来之后,在这个水泥地板都不算特别干净的破破烂烂的卫生所里,他突然就变得很容易笑。 手上的擦伤简单的涂了点碘酒,阿蛮就开始帮他擦膝盖上沾染的红泥巴。 她没有防备心的时候,真的是小孩子心性,先处理简单的,然后才想着去处理难的。 和她工作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如果她不是孤儿,只是个普通家庭长大的女孩子,她现在估计大学毕业还在实习,会和那些在网上希望这辈子帅哥月抛的人一起,聊聊帅哥,开开黄腔,再抱怨抱怨生活不易上司变态工作烦躁。 “阿蛮。”简南喊她。 “嗯?”阿蛮已经处理好了他的膝盖,现在正盯着他的指甲。 “我父母长得都不错,我的五官遗传了他们的优点,所以很小的时候就有人叫我小帅哥。”他每次自夸的时候,描述的都非常的一言难尽。 听的人能尬到脚趾抓地,他却一脸认真。 “所以?”阿蛮放下手里的镊子怕一不下心捅下去。 “所以我想把早上话题继续下去。”简南这一次,终于不犹豫了。 “因为我父母的原因,我很排斥恋人关系;成年以后又学了两性关系,导致我对婚姻制度也存在很大的疑惑,如果婚姻制度是一种契约关系,那么解除契约的时候,需要付出的赔偿比之前已经付出的相比差距太多,太不公平。” “相比婚姻契约,我更相信工作合同。” “所以我一直在用我认为的最牢固的方法连系我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我一直专注在怎么样才能让这样的关系更牢固更有保障上面,忽略了我做这件事的前提。” 阿蛮没动。 她在想她大概能想象得到简南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她也大概非常清楚简南的逻辑。 他拉着她不放,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很多时候,在正常人眼里,他其实挺变态的。 他希望把所有的事情都分出因为所以,因为这样,所以他得那样。 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现在靠着合同说不通了,所以他又开始折腾出了新的理论,在这个理论之前,他又一次加上了很多很多理由。 很多很多,和感性没有关系的理由。 但是这些理性的理由没办法让他变成现在这样,躺在脏兮兮的卫生所,身上都是红泥巴,刚才摔在地上抬头的那一瞬间,脸上空白的让她心里一窒。 她其实一直都被他骗过去了。 因为他理性,所以她也下意识的跟着理性,因为他觉得这样稳固,所以一直以来都很信任简南的她,也跟着相信这样稳固。 再加上她自己也对两性关系没什么感觉,对自己的短板向来非常谦虚的她自然而然的跟着学霸走了。 哪知道学霸其实是个坑。 简南还有很多话要说,他现在说话的语气就是长篇大论的开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