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行军打仗的时候,他的部下再简陋的环境里都睡过,现在有瓦遮头就已经没得挑剔。 他的目光在这一张张鲜活的面孔上扫过,然后端起了手中的酒碗,朝他们敬了一敬,把一碗烈酒干尽。 夜幕低垂,贴着大红喜字的灯笼已经在将军府外亮起,在风中微微地摇晃。 内院僻静,只有两个丫鬟在新房门前侍立,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显眼,让人一走进院门就看见。 秦雁回跨过了院门,来到了新房前,对两个丫鬟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她们下去,然后推开了贴着喜字的房门。 新房里,红烛安静地燃烧,烛身上金色的龙凤图案也随着光焰融化,滴落在烛台上。 他走进来,关上了门,绕过屏风,看到他的新娘仍旧坐在那里,盖着盖头。 他离开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她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周围太安静,秦雁回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膛里加速跳动的声音。他从桌旁经过,随手拿起了放在上面的秤杆。 若是富贵人家嫁娶,都是准备一柄玉如意来挑起新娘的盖头,而寻常人家则用秤杆,寓意着称心如意。 即便秦雁回已经是将军,他骨子里也依然是那个长在军中的孤儿,这个细节让他感到熨帖。 他来到床边坐下,感到床面并不平整,一坐上去就听到了底下传来细微的破碎声响。 这张床的布置也照足了习俗,在被子底下压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楚嘉嘉在这里坐半天,肯定被硌得慌,难为她坐得住。 秦雁回想着,将手中的撑杆伸到了她的盖头底下,挑住了一角向上提起。 那张红色的盖头随着他的动作,终于慢慢揭开,露出了新娘的脸。 楚嘉嘉低垂着眼,乌黑的长发被梳成了新嫁娘的样式,神情安宁,是秦雁回完全不熟悉的样子。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到面前的人仿佛察觉到他的情绪,挑起眼来看他。 秦雁回从未见过她打扮成这个模样,似乎完完全全归属于他的世界,无论是入时的黛眉,眉心的花钿,还是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全都是他所熟悉的。 秦雁回在烛光下深深地看她,楚嘉嘉就坐在那里让他看,模样看起来无比的大方。 隔了一会儿,她抬手掀掉了掀到一半的盖头,随手放到了一旁,对秦雁回说了声:“闷死我了。” 她一说话,就立刻变回了秦雁回所熟悉的她。 秦雁回失笑,把手中的秤杆跟她的红盖头放在一处,然后问她:“这是哪里?” 楚嘉嘉说:“这是次飞家的一个法器,叫做‘黄粱一梦’。” 他们是在梦境里。 秦雁回看着她,轻声问:“为什么?” 他的问题并不具体,可楚嘉嘉却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在红烛的照耀下,她的眼眸里仿佛跳动着狡黠的光芒:“我想了很久,要给你一个怎样的婚礼。” 这世上有很多种婚礼仪式,可以去高空,可以去深海,可是那都是属于地球系的罗曼蒂克,跟秦雁回并搭不上边。 所以殷次飞最后给了她这样一个法器,把他们送到了秦雁回的梦境里。 楚嘉嘉解释完,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这里是梦境?” “因为——”秦雁回伸手抚过她的眉,说道,“这里除了你,其他人都只是我的回忆。” 楚嘉嘉隔了一刻,才意识到秦雁回说的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