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弱妇孺,往往哭天抹地,让赵令游身边一些一直跟着他流浪到此的老乡,也有些不忍心,说:“阿游,不若给他们留一点......” 赵令游冷冰冰的,毫无通融的余地:“二哥,给他们留了,会是什么结局,你难道不清楚?不想大家一起死,就不能放任无谓的小同情。” 说话的“二哥”不吭声了。显然是有教训。 赵令游走到一个独自坐在树下的蓬头垢面的女人面前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被骂、甚至动手的准备——需知独身的女人,还能抢到粮食,都是十分之不好对付的。 谁知这个女人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竟然把手里的一褡裢白米递了出来:“分食的时候,虽然要尽量公平,但是请分给对面那个小女娃多一点罢。” 她说话毫无怨气,且调理清晰,不像时下很多同样目不识丁的老百姓,一句话都颠三倒四说不顺畅。 赵令游怔了一怔,反问她:“你叫什么?” 女人抬头看他,头发蓬乱有虫虱,脸上又黑又瘦,脸颊是凹陷下去的,典型经历过灾荒的百姓形象,说话却清清楚楚:“张若华。” 作者有话要说:放国庆了,补课的作者又默默地顶着锅盖回来了…… ☆、第49章 人间路〔八〕 渐渐地,赵令游领着的这一帮人有气候了,从最开始的百来人,到了接近三百人。受他们的启发,原本分散的流民开始聚集起来,慢慢地,流民大潮里面无数团体开始形成。 这样一来,流民们能够得手的次数也明显多了。 对于这种流民开始有意识聚合的现象,官家头痛起来。 这时候,一个权贵家里的家丁――还是那个背诵出“北国风光,千里冰封”的公府千金家。这家的家丁偷偷装成流民,跟到了城外流民聚居的地方,加入了赵令游领着的那个团体。 虽然他因为气色太好,立刻被赵令游发现,并赶了出去,但是城里的官家,也隐隐听说了流民里有这么一路角色。 赵令游早在人数超过两百时,就当机立断地提出要走,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人,远走,找地方扎根。 许多人不愿意离开乡土。但一边又思量着做了这些事,怕官家事后算账,因此连日犹豫。 一个团体过了三百人,就不是根基尚浅的赵令游一个人的一场话就能打动。 这一拖,变数就来了。 一场雨来了。 就在这场雨后,大旱似乎就有结束的迹象。大雨过后,城门外又贴出了一张告示,几个多多索索的小吏在甲胄士的保卫下宣念了几遍:“春雨已至,朝廷劝稞农桑,决定既往不咎。朝廷减免税负,听任归田;各族减免地租,佃户不撤。若有荒田,则归首耕者所有,允登记田册。” 为了取信于民,不但连日防备在城门的甲胄士都撤走了,连那些权贵读贴了一张张告乡民书,让人宣读了一遍又一遍。 于是跟着他的那些老乡,转眼变了口。 “俺、俺家在附近还有地……”一个比较老实巴交的农民这样说。 一个原来的无赖子则是眼咕噜乱转:“离了这里,弟兄们还能管几百号人?” 还有人说:“官府说不追究了。最近从老爷们那弄到的东西够多了,如果节省点,够我们衣食无忧的过几年了……” 一个有点头脑的老农责搓着手说:“小赵,官府说,若首耕荒田,就能归为我等所有……” 中国农民对土地的眷恋,以及对小富即安的满足与短视,又一次令众多还没成气候的小团体土崩瓦解。 赵令游靠着树,神色一半隐在树荫下。他丹凤眼冷飘一眼,袖手走开,长叹说:“悲夫!” 官家这次出的计策不可谓不毒。 第一句话是说:你们回去种田。官府就对你们的流民身份既往不咎。 需知多少人就是因为成为流民后,就成了黑户。结果回家后发现田地全都被官家认为荒地,租给别家占走。于是这些黑户干脆铤而走险真反了。 那既然能既往不咎,流民就少了一部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