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也是性子温良恭顺,饱读诗书,原该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姿色略过平淡了些,若进了宫来却不得皇帝眷顾,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一辈子,遂驳回,另赏金银至府中。 旁边一位礼部尚书家的三小姐,过了今年刚刚至十五岁,姿容娇俏又擅音律,其父跟随国公府已有数年,忠心耿耿,性子虽然不甚娴静但也算活泼可爱,便留用了。 再往后一一瞧过去,有的留用有的驳回,总归都立刻有个定论,唯独看到第十副时,皇后瞧着那画像略停了下,目光移到下方小字处看了看,没等徐良工开口,先自顾念了出来,问:“程舒怀,这可是京畿卫指挥使程嘉许之妹?” 徐良工说是,“程小姐今岁已十八,前两年首次大选时,恰逢程小姐卧病遂错过了,她倒是肯下狠心,这几年推拒了好几门婚事,就为等这一回。” “这是宁愿不嫁人也要进宫啊,是个有野心的......”皇后沉吟了片刻,又问:“那程嘉许倒是个可用之才,品行上佳,只是不知他妹妹又是个什么性情?” “这......”徐良工说起来有些迟疑,“程指挥使与这个妹妹年岁相差甚多,待她一向如兄如父视为掌上明珠,但也由是此,程小姐的性子难免桀骜了些,而且,听宫闱局的人说,程府的画像是程小姐亲自送上来的,现在想来,这程指挥使知不知晓这件事,都还是两说呢。” 皇后听着难免觉得好笑,随即吩咐道:“那便先不做处置,待你探过程嘉许的口风之后再来回本宫,若是他知道此事,让他妹妹进宫倒也无妨,但若是那程小姐自作主张,便私底下驳回吧,切勿伤了程嘉许的脸面。” 徐良工心下了然,应了声是,一挥手教两个小内官撤换下一批卷轴。 两副画像才打开看了一眼,皇后想起什么似得,忽然饶有兴趣问:“为何这些小姐们眼角下皆有一颗鲜红的泪痣,这是什么由头?” 徐良工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正想去翻看先前的几幅画像,却听乐师许雁南接口回道:“娘娘有所不知,此乃帝都中如今十分盛行的“泣妆”,便是用胭脂在眼角点上一颗鲜红的泪痣......” “那不如叫泪痣妆?”扶英觉得奇怪的很,“泪痣是天生之物,有便是有,没有便就是没有咯,为何还要费心思去画一颗出来?” 许雁南婉婉一笑,“女子理妆自然是为美,前不久帝都中来了位艺伎伶人,眼角便是有这样一颗朱砂痣,眼波盈盈似美人垂泪,惹人怜爱的紧,只一夕之间便不知勾走了多少达官贵人的心,大家闺秀们明面上嗤之以鼻,可背后还不也是一样的竞相模仿。” 她说着话,余光瞥见旁边站立的晏七,低头浅笑了声,“这倒是巧了,小姐们费尽心思去画一颗泪痣,还真真儿不如这位中官浑然天成的更好看。” 殿中几人一时间都朝晏七看过来,扶英一手撑着下颌,扭着脸仔细打量他片刻,认真思索道:“我瞧着晏七也比她们生得更好看些呢。” 晏七听着亦是错愕,不知说什么好,那些小姐们都是女子,他如何能与她们相提并论? 他木讷的性子总时不时出现那么一回,皇后早已是司空见惯了,转过脸示意徐良工继续说那两位小姐的背景,这才拉回了众人放在晏七身上的注意。 一一瞧完了画像,徐良工便又领着两个小内官退下了,扶英对箜篌好奇,围去了许雁南身边。 皇后坐在桌案后拨弄了两下琴弦,忽觉无趣,抬眼见晏七侍立在一旁,半垂着眼睑,教殿中摇曳的烛火一照,那颗泪痣倒真像是美人哀婉时垂下的眼泪,沾染上眼尾的胭脂,变成了缠/绵的朱砂红,凝在眼角欲坠不坠。 她偏着头好整以暇地打量了他许久,直到晏七察觉到那束目光略不自在的转过脸来,她弯了弯嘴角从桌案后站起身来,路过他身边时只简短吩咐了句:“过来。” 晏七不明所以,也还是应了声,缓步跟在她身后穿过珠帘,便见她停在妆台前,弯着腰拿起一盒胭脂递到鼻尖轻嗅了下,似是不甚满意,又放下去取另一盒,漫不经心说让他坐下。 “娘娘......”他实在有些不知所措,踟蹰地唤了声,却见她侧目望过来一眼,问:“你在意过自己这幅皮相吗?” 晏七一时语滞,摇摇头,还是顺从地往妆台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她从妆台上挑了盒气味满意的香粉,指尖捻起一点轻抹在自己手腕上,粉质细腻如烟,于是用棉纱沾了些,微微弯着腰说要他闭眼,随即轻柔在他面上铺了一层。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