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 顺耳的话回回都不带重样儿的,一开口时时听得晏七在一旁都自觉“惭愧”不已。 皇后呢, 倒没有直接将人拦在宫门外, 只是人召进来了却也不加理睬, 御赐的东西不能拒之门外,便当着林永寿的面让粟禾锁到库房中去, 也算是个态度。 直到秋狩前一日傍晚,林永寿又送珍宝前来栖梧宫, 皇后端坐在软榻上, 喝着药的档口, 才终于道:“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林永寿听着躬身笑了下, 话说得装模作样,“回娘娘的话, 这不眼瞧着就要启程前往围场了嘛,皇上总挂念着娘娘如今病了,前些时候还亲自去太医院查看了记档,章太医也说娘娘的身子不宜长途劳累,遂命奴才来告诉娘娘一声, 此回秋狩娘娘可不必前往,仔细将养着,等娘娘的身子大好了,来年开春儿上元节,皇上再与您同游都城。” 不必露面了,仔细将养着,直到来年开春儿......呵,这话也就是将“软禁”换了个说法。 现如今的皇帝,已经可以软禁她了。 因此前徐良工之事,皇帝将她在宫里的人一举除了个干干净净,而国公的骤然离世,朝中从前的承国公一党定然人心惶惶,这从姜赫与明仪的婚事一事,那般大的阵仗却也就只是延期了一年便足以看出,其中有几个人是真正出力了,又有多少人是在隔岸观火另寻出路明眼人心里都有数。 再看看国公府如今的独苗三公子,他倒是在朝堂上,外人也不必知道他与皇后之间的恩怨,但只看他顺从接了赐婚的旨意叩谢皇帝隆恩,也知道他和皇后不是一条心。 从前国公在世,哪怕国公远行,皇后仍旧是国公府一党的支柱,朝臣自然听凭差遣。 但如今,内外臂膀齐齐被断,皇后一个被困在深宫的女人,上不了朝堂入不了金銮殿,纵然她有天大的本事,外头的人,也无法再仰仗她撑起国公府了。 人性本就趋利避害,从前能效忠国公府,如今自然也能转头投靠皇帝,没什么稀奇的。 更何况,她与皇帝是夫妻,外人于情于理都可以认为他们是一家人,这样一想,好歹利害也就不必再多做权衡了。 林永寿走后许久,皇后始终一言不发,她或许早就想到了这一天,所以等真正到来的时候并没有显得很意外。 过了会儿,她吩咐屋子里的人都退下,连晏七都没有留。 他不能放心,方踟蹰唤了声,却见她抬眸朝他笑了下,“本宫喝了药有些乏了,今日想早些就寝,你先回去吧。” 他心头忧虑未消,“娘娘真的没事吗?” 她摇头,“没事。” 晏七终于不好再多说什么,临走前恳请粟禾晚上尽心些,便只得自回了居处,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 翌日阖宫前往秋狩的阵仗很大,他是刚刚闭上眼便被外间窸窸窣窣的动静吵醒了,朝更漏看了看,虽还未到上值的时辰,但也再无法闭上眼,索性起床洗漱,迎着灰蒙蒙的晨光便往栖梧宫去了。 他在偏殿的书房查看宮务打发时间,却不想直等到日上三杆才见正殿里唤人进去梳洗。 他蹙眉、疑惑,又等了半会儿,直到料想那边已诸事完毕,才起身过去。 踏进正殿时,他嗅着屋里的蘅芜香似乎比往常浓了许多,飘在空气里,骤然闻起来甚至有些闷。 他却也未曾多想,绕过抱柱见皇后坐在桌案旁单手扶额,低着头,只一面侧脸也能看出满满的倦怠,想来昨晚也是一整夜未得安眠。 可当他稍稍询问两句关切之语,她便抬起头来,恍若无事地笑笑,说自己只是没睡好,有点困而已。 她照常用膳,照常处理阖宫事务,他在一旁伺候笔墨,待她闲下来了,两个人相对坐在软榻上,他看她煎茶,又或是对弈一局,更或是赌书泼墨消磨时光...... 宫里到处都是静静的,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她笑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比往常多了。 但到了傍晚时,她喝过药还是称累了,要他早些回去。 晏七一时倒也不疑有他,告了退便出宫门往回走,一路行到居处,手放在门框上却没有推开,思索半晌还是又转身,步子忐忑地回了栖梧宫。 迈进宫门见粟禾果然没有在正殿里值夜,人守在门口,这时辰还未到下值的时候,偌大的栖梧宫此时却鲜少能看见走动的下人。 他眉头紧皱,疾步过去,“还请姑姑告知,娘娘此时究竟有没有安歇?” 粟禾面上亦是愁云惨淡,叹一口气,根本未曾拦他,“你进去一看便知,如果说得上话,便也劝劝娘娘吧!” 晏七隐约知道不妙,忙推门进去,寻着那断断续续,呢喃一般的吟诵声穿过珠帘、绕过寝间门口的屏风,便见她赤足站在地板上,身上只穿了件宽松的寝衣,头发全都披散着,一手拿剑随意挥舞,一手执酒壶,仰头正往嘴里倾倒。 “娘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