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里奔入,便再看不见。 那是片松柏林,阿瑶进到林中,正摸不着头脑,不知走什么方向,却忽有人蓦地伸手来一把抓住她手臂,将她一拉,便到了一排大树之后。她险些没叫出声来,却听那人在耳边低声道:“十二姐,是我!”她听出是唐连的声音,这才稳了稳神,一颗心犹自砰砰直跳。 两人在树后蹲下,便见林外亮起火光。 皇帝在外喊道:“十二姐,你在哪儿?快出来!再别跑了……那林子里黑黢黢也不知有没有豺狼猛兽,小心伤了你。十二姐——我真对你没有恶意,你怎么总也不信我?” 阿瑶顺着声音来处看去,火光中,隐约看到一条颀长挺拔的身形立在那里,只是仍看不清脸面,是以她还是不知他长什么样。其实他长什么样同她又有什么关系,阿瑶在心里暗道,掉转头只不做声。 唐连狐疑地看她一眼,手中玉箫微微上抬,箫口瞄着那道影子只是迟疑不定。 阿瑶见此,忙一把按住他,连连对他摇头。唐连也明白眼下时机不对,林外皇帝的随从似乎不少,若他发暗镖伤了皇帝,只怕他与阿瑶都走不脱。 皇帝见林内没有动静,再按耐不住,举步便要入内,却被江天成拦住。道及凶险,皇帝也有所顾忌,终还是听从了他的话,一行人在林外又守了些许时候,见无所获,也就返身走了。 直等众人走远,两人方自树后站起。 站起时,阿瑶才觉左脚脚腕处疼,由不住一晃,轻“嘶”了声。 唐连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阿瑶摇头,心想多是方才那一拐伤了脚踝,应是无碍,不想让唐连替她担心,遂问,“阿连,你这些时候去哪里了?” 唐连默然片刻,方道:“相爷不想见我,我便离开几日。” 阿瑶道:“我叫了人来寻你,你可有遇上?” “嗯,常风、绍元他们都在。”唐连点头,往林子深处指了指道,“前面有个宿处,我带你过去。” 阿瑶却不知常风、绍元是哪两个?忙跟着他往前走,这一走路便露了痕迹。她之前只顾逃跑,崴了脚也没留意,这时才知根本就走不得,一沾地便钻心的疼。唐连忙将她扶到一块石头上坐下。 阿瑶道:“许是方才跑得太快崴了脚,休息下便好了。” 唐连不说话,也不管她愿不愿意,低头先除下了她靴袜,在她脚踝处摸了摸,随后从地上抓了把雪敷在脚踝处,一面道:“有点凉,十二姐你忍着点,冰敷下脚踝便不会肿了。”一面说一面问,“怎么会弄成这样?那狗皇帝怎地会追着你不放?” 他自来便对她这般好,多少年相依为命,原以为大了一切便会好。 可惜事总与愿违,他们姐弟二人总这般不走运。阿瑶轻轻叹口气,忍着刺骨的冰冷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临了,终还是忍不住问他:“阿连你为什么非杀皇帝不可?” 唐连另抓了把雪敷在她脚上,半晌才道:“我这些年跟随相爷,知晓他其实不易,辛苦替皇帝打理江山,一年到头就没个能歇的时候。殚精竭虑为朝廷出力,才使大杞江山稳固,皇帝不感激他便罢,倒要想方设法除掉他,实在是……” 他哼了声,虽没继续说下去,但那语中的杀意仍是不减。 阿瑶道:“可他到底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连相爷也没有怎样,你又能怎……?” 唐连道:“狗屁的君要臣死!”他跟随唐相多年,涵养一向甚好,难得冒粗口骂人,这却是第一次。 阿瑶不由惊住,黑暗中只见他一双眼在熠熠发光,竟似有滔天怒火。 “阿连……”她唤他一声,安抚般替他抹了抹肩上的衣褶。 唐连这才收了怒气,道:“相爷其实有心结,这些年他一直为商相的事耿耿于怀,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反。可惜他不知道,他就是不反也得不到什么好名声,大杞举国上下,自商相一门被屠始,他的名字便与奸佞二字成了一体,到死都不会变。反与不反又有什么区别?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拼一把,也别白担了虚名。” 阿瑶道:“奸佞与谋反毕竟是两回事。你毕竟不是相爷,不能替他做决定。” 唐连一时无语,稍顷,帮她穿好靴袜,站起身:“好了,十二姐你起来看看怎样?” 阿瑶起身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虽还是有些疼,却已经好多了。 唐连扶着她道:“还是扶着我走罢!” 两人相扶着朝林子深处走去,因走得慢,足足走了两盏茶的功夫才到林子尽头,又往前走一些儿,果见几簇松篁里矗立着两三间茅舍。屋前正候着一人,提着盏灯往两人脸上一照,喜道:“是统领和瑶姑娘回来了。”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