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好像有条路。”她道。 路本不是路,人走多了就成了路。站得远了就能看到,那一片的地上有明显的一道发白的痕迹。 “娘”是怎么走亲戚的? 家里的人倒是都知道。以前“娘”去走亲戚时,他们都因为担心而等在这附近,远远的望一眼,哪怕什么也看不见,似乎只要能看到那条“路”大家就安心了。一开始是大姐,后来大姐牵着二哥,再后来有了二姐,有了大哥,有了她。 这附近非常平坦,四下没有林子也没有山,离最近的山都有个两三天的路程。所以很久以前就有走货的人从这里走——碰不到山匪路霸嘛。 就在几年前,有很多军队从这里过,就把这一片的地给踩平了,附近的人当然也都抓光了,十室九空,到现在也没人敢回来。但这条路还是渐成雏形,到了年尾,就会有赚了一年钱的人从这里取道归乡。 这便是要走的亲戚了。 米儿一天比一天接近那条路,她人小走不快,就让猪哥带着她。猪哥以为她只是想去找娘,但听说像米儿这么大的孩子拐子最喜欢了,实在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只好当了人力车夫,心想有他看着也不怕丢了。 慢慢的走远了,也来不及晚上回家了,猪哥就晚上在土里刨个坑,抱着米儿睡在坑里。既然已经出来了,索性就去找娘吧。 两人赶了两天就看到了那条路,这里的草已经全被踩没了,跟旁边有着明显的分界,诺大一片空地,坑坑洼洼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娘每次来……就这么干等着?”米儿问。娘出来是不带吃的东西的,只带一块布,勉强够铺在地上的,饿了渴了就忍着。 “每天都有人过,有时一天能碰到好几个呢。”猪哥说,他坐在地上,手随便撸着地上的草,拔出一根来看到壮一点、白一点的根就喊米儿过来吃,他自己不挑,只要草梗带点绿就全塞嘴里了。 米儿复杂的发现其实家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事,在一开始时,他明明也会担心,这还是他告诉她的;但现在他已经在为这条路上每天会多过几个人而高兴了。 多可怕啊…… 所以,米儿才会带他来。个头最高,力气最大。 也最容易被“说服”。 “那些人每次只给‘娘’一点吃的。要是能多拿点就好了。”米儿喃喃道。 猪哥怔了下,笑了,“我也想啊!哪会那么好?不过等明年就好了,粟儿和谷儿也能来了!” 米儿没回他,看到前面隐隐有个小点点在往这边移动,连忙指着说:“人!人来了!” 猪哥立刻跳起来! “娘、娘不在这里……”米儿转了半圈,跑到猪哥身边扯着他说,“等一会儿人过来了,我过去喊他!” 猪哥犹豫的看着她,摇头:“不行,你太小了,人家不会要。” 米儿:“我去喊他,就说……娘在那边,我是来喊人的。”她随手一指。 可娘没在那边啊。 猪哥看看那边,“……跟着呢?那边没人,人家去了没看到人也不会给吃的。” “哥,你拿着那块石头,从他后面砸他,他摔倒了,我们就能把吃的全拿走了!” 猪哥被说服了,他很快挑好了一块石头,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无师自通的趴在了地上,虽然长得高大,但人却瘦,趴在不远处的地上,被荒草淹没,竟然藏得严严实实的。 米儿有一丝丝的不安和后悔,但更多的却是恐惧。她恐惧着将要走出这一步的自己。从此以后,她的人生将完全不同了。 她蹲在路边,几乎也要被荒草淹没了。 那个人渐渐走近了。 米儿也能慢慢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一个老人。 他有一把稀疏的、干枯的、花白的胡子,身形佝偻,步履匆匆的走着。 他的步速并不慢,简直是大步流星。以与他外形不相衬的速度眨眼间就走到了米儿的面前,而且在她没有考虑好要不要跳出去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