顼婳走到槐树下,槐树的黑气在女尸被挖出之后,越发浓稠了。只是被困在法阵里,不得脱出。 她回头看了一眼天衢子,淡笑着问:“以这作为外门弟子的第一堂实践课,好像不大好。” 天衢子衣冠严整洁净,显然已经用法诀细细清理过。此时闻言,他道:“八方行走,总要见过人间。无碍。” 顼婳于是说:“好吧。”她扫视诸弟子,突然面前一面水墙,竟将村中红宅拉近。外门弟子呼吸微窒,真正的法阵大师,布阵于悄无声息之中。 她朗声说:“这座宅子是村民用来娶妻之用的吧?因为交趾村贫困,没有姑娘愿意嫁进来,于是你们共同建了这宅子,谁家要用时,便假称这是谁家宅院。远方的姑娘不知底细,信以为真,以为郎君是村里富户,于是顺利嫁娶,是也不是?” 村民惊呆,有心狡辩,但见她神态笃定,顿时又不敢轻易撒谎。周围诸弟子大哗,有围观的村民实在忍不住了:“仙长,您捉妖便捉妖,管这些闲事作什?” 顼婳说:“世间万事,皆有因果。你们隐瞒前因,又怎能了结后果。” 村民语气可就不怎么好了:“就是说你们解决不了吗?看来九渊仙宗也不过如此!” 净无泥怒道:“闭嘴!” 那村民气得呼哧呼哧直喘,他身上隐带黑气,显然也是求财者之一。这时候大声道:“难道不是吗?你们口口声声斩妖除魔,如今妖魔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伤人性命!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却还在这里磨蹭,我们信奉九渊有什么用!!” 天衢子就站在一侧,村民当然不会知他身份,他也毫不动容。顼婳倒有点佩服这个人的心胸,闻言道:“你口口声声信奉,那么请问这位先生,你每年有供给九渊仙宗多少银两?” 那人顿时语塞——穷困至此,哪里还有银两供奉九渊仙宗? 但他很快又大声道:“我们交趾村衣食不继,哪有多余的银钱?!” 顼婳说:“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信奉,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那人脸涨得通红,说:“我……我们时常念着仙长们的好啊!” 顼婳说:“危难时求助,稍不合意,立刻反叛背弃。也算信奉?” 那人似乎也觉理亏,却依然强辩道:“你们九渊都是仙人,难道还要把世俗银钱看在眼里吗?难道没有银钱供奉的众生,就不值得你们悲悯吗?如果这样,你们和妖魔有什么区别?” 顼婳说:“悲悯,很好,你也懂这两个字。”她指指槐树下的女尸,“这姑娘,是被骗来的吧?” 那男人顿时恼了:“骗?她若不是看上公宅,以为自己嫁的是个富裕人家,又怎么会受骗?她本来就是个虚荣贪财的女人,被人骗也是自己活该!若是洁身自爱、不贪慕虚荣的好女子,自然也不会被公宅所惑!我们只是教训这些被银子遮了眼的女人,有什么错?!” 周围传来吸气声,这些生活优渥的富家公子,显然惊愕。 顼婳问:“贪财就该死吗?” 村民怒道:“不该吗?!” 顼婳说:“那你们向神佛求财,也该死吗?” 村民呆住,半晌,嗑嗑巴巴地说:“可……我们不同,我们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再说我们事先并不知道会死……” 顼婳说:“她们也只是想过上好日子,她们也不知道代价是后半生猪狗不如的生活。有何不同?” 她字句铿锵有力,围观的村民们陡然发现自己竟也是一样。但大多数人立刻就吵嚷起来:“你们的意思,是要放走我们的媳妇吗?休想!” 一人带走,一群人附和:“不行,绝对不行!” 最初讲话的村民似乎是村长,他低声说:“仙长们,这真的不行啊。放走了她们,交趾村哪有姑娘愿意嫁进来啊……” 诸弟子只觉遍体生寒,唐恪道:“你们这种人,也配向九渊求救?!” 没有人出声,但像他这样想法的,绝不是一人。有人道:“我们走吧。” 净无泥看了一眼天衢子,他毫无表示。净无泥只好说:“住嘴,别忘记这次的任务目的。” 望着那群仍在吵闹不休、一脸警觉的村民,这些富家公子是真的想走了。 顼婳转头看向槐树下更浓的黑气,说:“交趾村所有的姑娘,九渊都会安置。你应该有更好的去处,为了这些人,化为妖魔不值得。” 黑气游曳来去,绕树而行,顼婳转头看天衢子:“你应该可以化她戾气吧?” 天衢子点头,佛修法术,他懂得也多。区区凡间怨体,不需要多费力。他指尖轻点,金光入阵,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