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去吧,我自己呆在这里,你不用管我。”袁大觉得自己太贴心了。 对于卓帆来说,这辈子能让他发脾气的事不多,哪怕遇到再麻烦的人,他也能心平气和的沟通,唯独眼前这个人例外。 几十年能被他气个半死,几十年后,照样被他气得半死,恐怕一生的火气都是他挑起的。 哪还有什么心思月夜散步,卓帆也不理他,干脆躺倒在床,连身体带头用被子蒙住。 袁大观察许久,确定他没有再起来的意思,一点一点向卓帆挪去,挪一步看一眼,挪一步看一眼,最后挪到了床边,下巴搁在床沿上。 也许是感觉到了背后的气息,卓帆往另外一边靠了靠。 望着被子包裹的轮廓,袁大重重地叹了口气。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好久不见。”袁大的声音沙哑干涩,甚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被子下面的起伏有短暂的停滞。 袁大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把精心组织了一天的台词竹筒子倒豆似的自顾自说了出来,也不管人家听不听:“这么多年我很想你,偶尔听到你的消息都能让我回味好久。” 他说得极慢,一字一句都好像是从心里挖出来的:“我一直都不敢见你,没脸见你,自己都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更别提来找你了,想想是觉得够窝囊的。” 被窝里,卓帆的眼睛睁得老大,明净得就像一面镜子,可又黑得什么都照不出来。 “你是所罗门最好的机械师,还是学校的教授,皇帝想造战机都指望着你,相比之下我就没什么出息了,所能做的也就是拼尽全力保住荣耀军团最后的香火。其实我也不敢多想你,每次一想到你心里就憋得慌,然后会胡思乱想,想你会不会结婚了,会不会有孩子……会不会……把我忘了……”袁大的声音转低。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戴着面具生活,生怕被人认出来,面具戴久了我都快弄不清楚自己到底长什么样了。我经常会做梦梦见去找你,你冷冰冰地问我你是谁,然后我就会惊醒。”袁大扯动了一下嘴角,“时间久了,就更不敢去找你,即使见了面,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还有竺曦风那家伙,我走的时候他也才是个半大小子,现在动不动就对我横眉瞪眼的,总爱拿些话来骂我。不过我就爱听他骂我,爽极了,就好像把硬壳敲碎了露出里面鲜嫩的肉,骂得我整个人都清醒了。”说到这里,袁大呵呵地笑了起来,震得床都在抖动。 卓帆觉得透不过气了,眼睛里都热得出了水汽,他扭过脸在枕头上反复磨蹭,蹭得潮湿一片。 “你是不是睡着了?那我说轻点。”袁大真的放低了音量,“还是你管你睡,我管我说话好,你看着我,我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袁大调整了一下坐姿,脸枕在床上:“我还留着你送给我的那架战机,还真别说,虽然破成那样都快散架了,照样能飞能打,不过我不舍得让它去跟人打,生怕打坏了。我也不是想在你面前证明什么,是真的喜欢,现在的机械师都浮躁的很,一味求快求威力大,也不知道属性要平衡开起来才舒服。” “你是不知道,秋叶和我们这个新皇帝整天没事就坐在那里抱着啃,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小孩呢,真是太讨厌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以前元帅跟星耀也不这样啊!别说我看不下去了,就连游子薰他们也看不下去!哪像我们那会,都规规矩矩的,拉个手都要避着人。” 皎洁的月被乌云遮蔽,没有了亮光只剩彻底的黑暗。 “过去的那些年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我们往后还有好几十年呢,能再给我次机会吗?”袁大哑着嗓子说,期盼地看着被子里的人能转过身,向他温柔微笑。 但是,终究没有任何回应。 二十多年的心酸等候,失望绝望,岂是他随便说几句话就能翻过去的?内心的裂隙在漫长的岁月里越豁越大,想要弥补,谈何容易?如果能用生命去填补,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袁大深深换了口气,把脸埋在了床单里。 ————*————*————*————*————*————*———— 第二天早上天大亮,袁大醒了过来,他睡意朦胧地张望了一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