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只要拿起弓弦,她心中所有的念头都是用最完美的方式把旋律演绎出来。让她故意毁掉一首曲子,就如同让最虔诚的信徒亲手砸烂寄托他们信仰的圣殿,那是无可饶恕的罪行。 薛李丹妮愣住了,几次张口都无法成言。她一方面被深深触动,另一方面又为女儿的将来担忧。女儿的琴技如果达不到跟少年同样的高度,现在这些赞誉在未来都会成为谩骂和讽刺。少年的优秀不会成就她,而会毁掉她! 薛李丹妮走到吧台边倒了一杯红酒,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薛子轩一直站在窗边眺望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当少年说‘坐在钢琴前它们就不属于我’时,他的心脏狠狠震颤了一下,猛然回头朝他望去。 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诱惑他的心,让他除了音乐和他,再也无法思考别的东西。事实上,最近的几天他很少考虑其他,满脑子都是少年弹奏钢琴时认真的模样。 “母亲,你走吧。”他拉开房门,语气冰冷。 “什么?”薛李丹妮有些呆怔。 “你走吧,不要打搅我们,有什么事等比赛结束再说。”他不耐烦的皱眉。 薛李丹妮对儿子的疼爱更胜女儿,见他面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不禁有些发憷,放下酒杯迟疑的走到门口。 “再见。”薛子轩将她推出去,砰地一声甩上房门。 “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做你自己就好。”他走到少年身边,居高临下的盯着他漆黑的发顶。他很想像平常人那样,说一些逗趣的话安慰少年,但他拼命搜索记忆库,除了上万首钢琴曲的曲谱,没能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或许应该弹奏一首欢快的曲子。他盯着放置在阳台边的白色三角钢琴思忖,却听少年沉声说道,“你能离开吗?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告诉我,你是不是无法摆脱《致帕洛切夫》的影响?”薛子轩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我能摆脱它的影响,但我现在需要独立的空间。”周允晟抬头,露出一双赤红的眼睛。 薛子轩被吓了一跳,不自觉就伸出手朝他眼睑摸去。 “不要碰我。”周允晟偏头躲避,再也无法压抑隐藏在心底的,对薛家人的厌恶。 薛子轩无法理解别人的感受,世界上唯一能令他动容的只有少年,他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都像是电影胶片储存在他脑海中,只需静下来,就会一遍又一遍的反复播放。或许因为回味过太多次,他能敏锐的察觉他的情绪变化。 他在厌恶他,甚至于憎恨,这让他首次品尝到何谓撕心裂肺,心痛如绞的感觉。他拼命回忆自己是否有哪里做的不好,然后脸色越来越苍白。不会的,小怡不会知道自己将他找回来的初衷。他没有途径知道。他如是安慰自己,心想这一定是弹奏《致帕洛切夫》的后遗症,这才让狂乱的心跳恢复正常。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他不知所措的站了一会儿,这才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周允晟将薛李丹妮喝过的红酒杯扔进垃圾桶,重新找了一个杯子倒满,一饮而尽。连喝三杯,他才觉得凝固的血液开始重新流动,痛苦而又压抑的感觉一点一点开始消散,不禁长出口气。恰在这时,门铃响了,他心有所感,快步走过去拉开房门。 薛阎跟薛老四果然站在外面。 “好大的酒味。”薛老四四处嗅嗅。 “你还好吗?”薛阎满脸担忧。 “你来了我就好了。”周允晟慵懒一笑,倾身将193公分的大汉拦腰抱起,扔在床上,一屁股坐在他腰间。 薛老四赶紧将轮椅推进去,关紧房门跑了,心道:怪不得老板要动手术,不动手术就得被媳妇抱来抱去的,确实有点伤自尊。 薛阎翻身将少年压住,语气十分紧张,“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没从那首曲子中走出来?”听说有人因为弹奏《致帕洛切夫》而导致了精神崩溃,他不得不多想。 “是的,我很害怕。”周允晟凑近些许,用赤红的眼珠逼视爱人,咬牙开口,“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准抛下我独自消失。你能做到吗?做不到的话我现在就抱着你从窗户跳下去,咱两一了百了。”当爱人将他抛回现实选择与主神同归于尽时,他不是不担心,也不是不怨恨,只是将这种情绪隐藏了,因为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再次把他找回来。 直到演奏了《致帕洛切夫》,那种无处倾诉的恨和撕心裂肺的爱才被引导出来。当接受军部指派的时候,他曾想着,如果找不到爱人,就这样死在虚拟世界也未尝不是好事,因为这个世界至少还有他,而现实世界只有空寂的房间和冷漠的人群,并不值得留恋。 他现在既想好好爱他,又想干脆一把掐死他省得日后牵肠挂肚,心情矛盾的无以复加。 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