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阿婆,你这多大年纪了?” “六十出头咯。” “家里人呢,都六十了怎么还在外头,合该回家享享清福啊。” “家里人都死光了,守了四十年的寡,都在刘家待着呢,这里就是我的家了。” 王妈妈听了,眼泪汪汪的,顿时改了称呼道:“老姐姐,咱们这是缘分那,我男人二十年前打仗出去了,就没回来过,我如今拉扯着两个孩子,也是在人家家里帮工,大家都不易那。” 沈阿婆叹了一口气道:“你到底还有孩子,我家男人连个娃都没留给我,这会子四十多年过去了,我都想不起来他长得啥样子了。” “你家男人怎么去的啊?这乡里乡下的,莫不成是病死的?”王妈妈好奇心重的问道。 “要病的也倒好了,进了城跟人打架给打死的,一起进城的那几个,除了现在的刘老爷,都死光了,刘老太太可怜我,把我留在了身边,不然我一个寡妇,早就跟钱寡妇一样被人给欺负死了。”沈阿婆说着,又叹了口气,拿干枯的手背擦了擦眼泪道。 刘八顺睡了一觉,迷迷糊糊的醒了,正闹着要喝水。刘七巧正往厨房来给他倒水,听见里头说的话,进来道:“阿婆,你以后就跟着我们一起进城,我们家养你一辈子,你快别洗了,睡觉去吧,明儿一早再忙。” 沈阿婆慈爱的看着刘七巧道:“七巧,阿婆老了,就想在乡下呆着,家里这么多房子,总得有人看着吧。” 刘七巧道:“那就另外请人看着,奶奶去世的时候说了,阿婆你就是我们刘家人。”刘七巧心里明白,当时张氏留着沈阿婆是有打算给刘老爷做小的,可是沈阿婆是实心肠的人,她又是一个寡妇,心里有着心结,也不敢道破。后来刘老爷在城里取了二房,这事儿就给耽误了下来,所以沈阿婆就这样没名没分的在刘家一直帮佣到了现在。 王妈妈听出了一些门道,也笑着道:“老姐姐你是有福气的人,瞧瞧七巧姑娘多孝顺啊,您那比我强,我虽然有个儿子,却是个没出息的,虽然有个女儿,脑袋瓜子又不聪明,什么事情都要我自己操心那。” 刘七巧打了水,匆匆往房里去瞧八顺,也没再听她们后来聊了些什么。 第二天一早,刘七巧也不知怎么破天荒很早就醒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外头的天才蒙蒙亮,远处传来送葬队伍的丧乐声,刘七巧知道是钱寡妇要下葬了。 下葬的地方不远,就是三里路外一处集中的坟地,是周围几个村庄的人公用的,听说面山靠水,是个风水好的地方。 刘七巧穿了衣服起来,走到门口,远远瞧见几个村民抬着钱寡妇的棺材,往远处走,洋洋洒洒的白纸落了一路。人活这一辈子还真是应了一句话: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刘七巧叹了一口气,心情有些低落的回头,正好看见杜若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院中。只不过他的衣物太过华贵,而刘七巧家的小院略微显得有些简陋。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照在杜若的脸上,让他看上去神清气爽了不少。他看见刘七巧脸上漠落的神色,也不由一愣,这小丫头伤心的时候,还真有那么点大人样啊。 刘七巧没跟他打招呼,径自就往里头去了。吃了早饭,该到了杜若启程的时候,林老二已经被带上了马车,刘七巧搬了一个橔子,在太阳底下纳鞋底。她不过是做做样子,总觉得自己昨天的表现有些生猛,虽然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但是给人家留下一个贤良淑德的印象也是好的。 王妈妈收拾好了行礼,从厢房外出来,见刘七巧手里拿着针线,瞅了一眼道:“七巧姑娘,您这纳鞋底不用顶针,还不把手指捅个窟窿出来?” 刘七巧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口血堵着实在难受,眼皮抽了抽道:“啊……我这这是在晒太阳呢,还没开始纳鞋底呢。” 杜若站在一旁,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转身对王妈妈道:“妈妈,我们走吧,不要挡了七巧姑娘的太阳。” 刘七巧此时恨不得立马站起来,拿起针线就把杜若的嘴唇给绞起来!叫你毒舌,叫你乱说话,简直!刘七巧很后悔,为什么昨天晚上,她没有在面里面多洒一把盐,把人给齁死。 正当刘七巧郁闷难当的时候,外头有人跑了进来喊道:“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