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冷脸,便足够唬住一票人的了。 何况还有护犊子得很的蓁蓁和应婉在,哪怕在京里,谁能烦得到洁芳? 不过安儿的心意很令她熨帖,便只伸出一指点了点安儿的眉心,好笑道:“你啊!” 口吻轻松慵懒,带着一点无奈的笑意,几十年光阴仿佛都在这一指中,愣怔之间,安儿似是不知今夕为何年,恍惚仿佛回到年少时,还与妹妹一起,依偎在额娘怀里,争抢撒娇的年岁。 而一转眼,他已为人夫、为人父,要开始为他的至亲至爱顶天立地了。 见安儿出神良久,敏若扬扬眉,道:“怎么,还赖上额娘了?我那一指头将你点傻了不成?我却不知,自己几时竟有如此功力了。” 安儿回过神来,讨好地冲她笑笑,“是儿子自己出神了。” 他习惯了与敏若插科打诨,娘俩说了一会话,敏若将手中的那瓶花插完了,吩咐他捧到西屋,安放到书房临窗的桌案上,宫女将东西收拾得差不多,悄然退下。 兰杜出去送东西,尚未回来。 只有兰芳立在屋里,安儿知道敏若的习惯,屋门合着,便并不避讳在兰芳面前说话。 他为敏若添了茶水,而后低声道:“额娘,无论瑞初要做什么,无论您想做什么,儿子都会支持你们的。” 敏若愣了一瞬,旋即笑了,道:“怎么忽然想起说这个了?” 安儿道:“只是想,这么多年,您与瑞初恐怕都已走出很远去了,儿子也不应再原地踏步。只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只要有心,随时都来得及。”敏若轻轻拍了拍安儿的肩,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叫安儿微有些不安的心立刻安稳下来。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兰芳轻轻咳嗽了一声,他会意没再就这个话题多言。 芽芽的身体亏损极大,实打实地休养了好一段时间才缓过来的。 彼时她已正经更换了身份,成为了御封的 “澈行真人”,休养了月余,好容易气力回来一些,立刻来畅春园见敏若。 许是新鲜的缘故,她穿了身敏若叫染秀给她裁的道袍来,青玉钗梳着发,她面孔眉眼生得有些像洁芳,常年见着额娘和姑姑,气韵也学来两分,不笑而眉眼微垂时真如冰雪造就一般,清清冷冷,格外出尘。 然一笑起来,那双眼里的温和笑意便与敏若无二,便连真切地欢悦起来,神情都与敏若十分相似。 她进到养乐斋便先急着显摆这身打扮,献宝似的在敏若跟前转了一圈,“玛嬷,我穿起来好不好看?” “你仔细头晕!”洁芳颇为无奈地唤她,敏若顺手扣住芽芽的脉,确认她身体真的好转不少便放下心,笑道:“可见是好些了。好看!快坐吧,这段日子天气转热,你的伤口可还会痒?” 按理来说,两个多月过去,芽芽身上的外伤应该已经好全了。但因为给芽芽用的那种类似假死药的东西会抑制她本体的生机,同时也会延缓伤口愈合的速度,敏若才有此一问。 芽芽笑道:“已都好全了,不会痒了。” “那就好。”敏若摩挲着她的鬓发,终于完全放下心,洁芳在一旁落了座,眼中也有两分笑意,“这段日子她可真是见好了,每日精神得很,都有心情逗弘杳了。” 那药虽狠,但一来解药对症,二来后续的药膳方也都是正针对那丸药造成的空虚配出的,所以芽芽的身体也恢复得很快,那些后遗症便仿佛是干涸的土地,被几场又急又多的春雨迅速滋润了一把,后续只要绵绵细雨不断加注,哪怕裂痕再深的土地,也总有被完全滋润透的一天。 届时,则是芽芽身体完全回春之时。 今日洁芳照样又领了一份药膳方回去,芽芽苦着脸瞧着,拉着敏若的手臂撒娇,“玛嬷,那些药膳太苦了!额娘还盯着我,叫我一口不许剩,实在是喝不下了!” “喝不下也要喝!”清楚芝麻馅小汤圆的本色,敏若不为甜蜜炮弹所动,“这些方子都是我再三斟酌配出来的,你若是不喝,玛嬷的那些心思可都白费了!” 芽芽甜,她茶呀! 芽芽对这一招果然没有抵抗之力,丢盔卸甲地投降,认了那一碗接着一碗的药膳。 洁芳瞧着颇为好笑,道:“额娘您放心,我盯着她呢,保准顿顿都让她吃完。” 芽芽幽怨地叹了口气,做西子捧心状:“四面楚歌啊!” 敏若左右看了两眼,问:“弘杳呢 ?” 洁芳道:“叫四嫂接去了。自伤势好转后,芽芽这是头一次出门,带着他们两个我怕看不住。明日就好了,明日我带着芽芽与弘杳一块来给您请安。”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