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澜忖思半晌,才问:“是与瑞初那边有关吗?” 敏若轻笑点头,顿了一瞬,又道:“也是我心之所愿。如果注定要烧这一把火,就让瑞初从我这个额娘身上烧起来,由我起头,率先捐田与公,余者如不应则失大义。” 这个“余者”,指的自然是正常的勋贵豪富人家,至于身上没擦干净的脏事一抓一大把的……就无需她操这个心了,也省了瑞初一笔赎买田地的钱。 毕竟她能舍得一把将这些田地捐出去,有些人却未必舍得。 这座庄子可以算作住宅,但其余别庄她也不打算留了。算来她今生岁已近八十,留那些庄子空着做什么?也没有住得到的时候了。 只留着这一处,足够安稳度过余下的年月了。 书芳终于猜到敏若话中所指——有准噶尔部的先例来,这也并不算难猜。 她默默半晌,叹道:“他们这一路走来,多少艰辛。咱们做长辈的,能帮到一点是一点吧。” 她说着,唤近身人入内,简洁明了地吩咐了一番。 黛澜是最不操心这个的,她于金钱上并无执念,得失心也不重,当年佟府出血为了体面勉强割给她的庄地早被她转手卖了——她握在手里嫌脏。 此刻只是心中有几分感慨,低声道:“又是一场难关,这五年来瑞初也算得上是破五官斩六将了。” “她的步子迈得太大,要做的事情便格外得多。”敏若又笑了,“幸而他们一群人志同道合,相互扶持,这条路走起来虽艰难,却不孤独。” 黛澜摩挲着腕上的念珠,微微点头,面露赞同。 这件事急不得——瑞初那边事情源源不断,敏若也只是早做准备,其实现实里远还没进行到这一步呢。 她就是觉着,人也到八十了,虽然这些年她在养生道路上越战越勇,但就清朝这个医疗条件,有些事还是要早做准备的。 这两年朝中、京里愈发不太平,瑞初名义上“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实是对爱新觉罗家的江山“图谋不轨”,旁的事有些人或许看不出来,也想不到瑞初究竟是要干什么,但切实损伤到他们利益的事,他们却感知敏锐。 因而即便弘晖这个皇帝和瑞初一个鼻孔里出气,宫里朝中都被瑞初把握住,瑞初的每一步还是十分艰难。 她如今就是能帮瑞初一处是一处了。 好在枪杆子握在瑞初手里,人民的心也总会被唤醒,几十年下来的努力并非毫无成果。 只要瑞初稳坐紫禁城,那群负隅顽抗的勋贵宗室就只有低头认输的那一天。 但“负隅顽抗 ”这四个字,本身就代表着麻烦。 她避居庄子上不问世事,而不愿回京在公主府或者安儿府里、果毅公府里居住,一是为了方便与书芳黛澜同住,一方面就是为了躲这些人。 如今刀要贴近他们的脖子了,瑞初一府府翻旧账论罪,一条条地改律法,他们自身岌岌可危,四处抓救命稻草,敏若这位圣祖嫔妃、公主生母、旧勋贵女,无疑成为了他们心中的最佳人选。 ——虽然敏若的破脾气他们也依稀听家中长辈提起过,但此一时彼一时,到底是保命重要啊! 敏若在安儿与洁芳的盛情邀请下,在王府住了不到半个月,安儿洁芳、芽芽弘杳每日轮番上阵拦人,后来包括康熙的一些皇子都开始登门走动了,敏若就知道京城那地方她是不能待了。 在这处庄子上,她明面上扯着康熙的大义——毕竟是御封牛痘庄嘛,康熙的皇子和有些宗室名份上就不好冒犯,再拉上瑞初的枪杆子——指瑞初派来的两队带枪护卫。 杀鸡儆猴两回后,这里如今可安静极了,等闲人轻易不敢登门,书芳也因此恋恋不舍,不想离去。 她的辈分与身份毕竟都摆在那,胤礼又是当年帮瑞初搭线的亲王,安亲王府在宗室中也属实意义不凡,她回去了就免不了有麻烦。 眼看着昔日旧府一门一门地倒下,余下的人安能不急? 此间种种,不宜赘述。 只说这年敏若生辰,瑞初、安儿、洁芳、芽芽、蓁蓁等人,凡是在京的,能到的皆到了,在先帝驾崩后一直避居圆明园躲避“外人”叨扰的应婉也悄然而来。 到敏若这个岁数,一年比一年危险,敏若还能身轻体健、神智清明,实在是一桩幸事。 应婉不禁感慨道:“昔年孝庄皇后与孝惠皇后都已称得上高寿,然而若论高寿,还是得看娘娘们。” 书芳、黛澜比敏若年轻些也罢了,蒙古的阿娜日可与敏若年岁相仿,如今却还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