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观她神情言语,便可知她又恨穆尔登格不够刚硬坚强。 这份“恨”里掺杂着十足的懊恼,她的身子已经不好了,太医都不敢说能不能捱过今夏,她究竟又能庇护穆尔登格多久呢? 敏若过来的时候,她面上还有郁色,敏若久阅人心,怎会猜不出皇贵妃的心事?思忖再三,敏若还是缓缓笑着道:“有一桩事,我想说来与你笑笑,又怕孩子面上挂不住,你听了,一笑便罢,可千万不要外传啊。” 皇贵妃欣然道:“什么事还能叫孩子面上挂不住?” “你说安儿那孩子,打小随着我,侍弄花草菜蔬,本该是很精园艺的吧?昨晚上他来请安,我牵着他和瑞初出去走走,见有人进新稻种进园子,便带着他们瞧热闹去。结果安儿忽然问我,‘额娘,那院里挖那么多坑做什么?种地怎么不填土呢?’我才晓得原来那小子不知稻苗是种在水里的,你说好笑不好笑?” 皇贵妃斜她一眼,“有你这么笑孩子的?他才多大,怎能事事尽知,还不得你这个做额娘的——” 她说着,话音猛地一顿。敏若便知她什么都明白了,淡然笑着,回视过去。 皇贵妃摇头轻笑两声,脸上倒是有了些血色,“是了,是了,有些事,总是要有人教过,孩子才懂的。园子里进了稻种?可这都什么月份了,还能种稻子吗?” “倒是不急,听闻是些野稻,皇上偶尔听闻,命人寻来瞧瞧。如今自然不是种稻子的时候,那院子里挖了坑还没进水呢,想来只是先预备着。听皇上的意思,倒好像是要专门设一处培植稻谷的地方,不过如今还是没影的事呢。” 敏若絮絮闲语着,见皇贵妃若有所思的模样,便知道她才刚的话,皇贵妃是听进去了。 “重症用猛药,乱世用重典,个中分寸,你自己拿捏吧。”敏若说着,缓缓起身,忽然又凑近了一些,在皇贵妃耳边道:“骗你的,安儿打小随着我在园子里混,还在稻田里摸过鱼,怎会不知稻子是种在水里的……为了哄你一笑,我连儿子都买了,可否赏咱个好脸色瞧?” 她眉目清朗含笑,却有几分磊落谦和、温润如玉的模样,昭昭皎皎,如日如月,当得一句从容矜雅、风度出尘。 皇贵妃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回过神来低眉轻笑道:“多谢贵妃费心哄我了。” 眼中到底也染上几分笑意。 敏若这才直起身,眉飞色舞,神采飞扬,难掩得意。 她又送了一串檀木青玉十八子给穆尔登格做见面礼。 珠串下小小的玉坠牌上是篆体的“岁岁平安”四个小字,皇贵妃见了,心内很是熨帖,一时又忽然生出些希冀来,眼前一片黑暗中似乎生出一抹亮光,她轻咳了两声,喘匀了气,对穆尔登格轻声道:“贵妃所赐,你且收下吧。” 黛澜端着润喉的茶来,皇贵妃接过饮了一口,因敏若要走,便又吩咐黛澜:“你送送贵妃。” 黛澜应了声是,随敏若走出殿来,眉宇神情隐隐微松,一面随着敏若往外走,一面低声道:“近日来天色不好,恐会有大雨连降,您那院子近水,多叫宫人熏些防蚊虫的香药。” 敏若笑着点了点头,状似无意地道:“我那近来少些香炉灰给蓁蓁他们铺香炉碗底用,你这要有余份懒得处理的,便送我那去吧。” 意思是,昨天的香料焚化出的灰如果处理不了,就送到我那去。 能勾起人的情绪,让人激动、亢奋、无法理智思考、下意识无限度放大自己情绪中的阴暗偏激面……有这种功效的香料敏若曾见过,但想在这个世界配出来有些难。 黛澜昨天用的是本土方子,以敏若前世见惯各种宫廷秘药的眼力来看,香料也会有效,但效用有限,发挥和增强效果,都需要另外的东西来做引子。 倒也有避免误伤的一点好处。 黛澜行事缜密隐蔽,为了控制香料发作的时间,引子自然也是分为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