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的日子总是那么宁静、缓慢——在没有康熙的前提下。 众人在园子里过了中秋,又过了重阳,回到宫里时已有几分凉意了。 翊坤宫忙于操办恬雅的嫁妆,敏若也备了一份添妆给她。 十月里,恬雅停了课,并搬回了翊坤宫,安心备嫁、陪伴长辈。 与她序齿相近的蓁蓁便是在静彤、绣莹出嫁之后和她最亲厚的姊妹了,她与瑞初虽然也好,但因是看着瑞初从小小一团长大的,心里总是忍不住拿瑞初当小娃娃瞧。 如今恬雅不来上课了,蓁蓁想她得紧,虽德妃与宜妃素来不睦,却也拦不住蓁蓁成日往翊坤宫跑。 宜妃也不能对一晚辈怎样,只能捏着鼻子招待;德妃也不能直接告诉蓁蓁不要与姐姐走动,只能捏着鼻子看着女儿每天欢欢喜喜地出了翊坤宫再过来给她请安。 俩人心里都憋屈,只有恬雅和蓁蓁比较快活。 她们也常到敏若这来,因是远嫁,宜妃偏纵恬雅,不许教引嬷嬷管得十分严厉,恬雅也就并未完全按照那一套备嫁的规矩来,虽不上课了,每日流窜过来凑凑热闹蹭蹭课,还跟从前一样。 直至冬月,婚期已至,再无法留。 恬雅正式受封和硕恪靖公主。恪靖公主出嫁那日京师有风雪,眺望远方一片白茫茫天地,疾风骤雪铺卷袭来,半空中一片雾蒙蒙都是雪雾。 自静彤那里留下的惯例,康熙命大阿哥以长兄身份送嫁,并拨兵三千同为公主送嫁,仿静彤之例,再赠一千侍卫、偕同家眷,将于土谢图汗部安家。 到底喀尔喀蒙古已经归顺,康熙的震慑之举并不太明目张胆。对恬雅来说,这已经是足够大的一份助力,她端正地拜别了皇父,恭谢恩典,又拜别皇祖母、姨母与额娘。 走前她又对敏若一拜,“恬雅将去,蒙您多年教诲,永不敢忘。” 敏若看着这位历史上的海蚌公主,眼睛酸着抿唇轻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郑重道:“前路迢迢,善自珍重。” “是。”恬雅恭敬地应了一声,抬头间敏若见她眼眶有些红。 公主车辇离去,敏若心头酸涩,不知不觉握紧了瑞初的手,正望着远方出神,忽听身后一阵嘈杂声,宜妃急切沙哑的喊声在呼啸的北风中竟分外明显。 她忙回头看去,却见前不久被晋封为郭络罗贵人的郭络罗氏瘫软在宫人怀里,双目痴痴望着女儿轿辇远去的方向,面上赫然是两道泪痕。 荣妃与锦嫔均侧过头去不忍看,敏若僵了一瞬,回转过头来,闭目长长叹息。 康熙三十六年很快过去,恬雅出嫁给大家带来的悲伤情绪总会被新年扫去。 安儿打量着敏若心情转好了,小心翼翼地提出了想要在初春南下的请求。 蹲在庄子里种了三年地,研究着稻种,他觉得空想不如尝试,打算干脆去江南一面摸索尝试,一面研究两季稻。 同时他还表示:“儿子逐渐大了,在京里总逃不过阿玛说婚事。可儿子如今还不想成亲,不如就去江南办两年差,也躲一躲。额娘等着,儿子回来时,给您带南地最好的锦缎、最好品种的茶花!” 敏若早做好了他会远走的准备,听了安儿的话并未感到惊讶,只是恍惚了一瞬,忍不住笑道:“你要去江南之地试种两季稻,茶花名品可不在那边。”然后轻轻摩挲着儿子的头,叹道:“一转眼,你也大了。” 她无阻拦儿女高飞之心,答应得很干脆,又问:“知道该如何说服你皇父吗?” 安儿笑道:“额娘放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那就好。”敏若慢慢点头,叮嘱道:“南下要带可靠的人,你素日身边那些侍卫,可有信得过的?” 安儿与敏若提了几个人,又郑重道:“额娘放心,您教给儿子、叮嘱过儿子的事情,儿子一刻都不会忘的。这次下江南,儿子想带的人里还有一个额娘您知道的。” 敏若一扬眉,“谁?”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