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有个人,哪怕只是安安静静坐在那,不言不语的,至少让人能感觉到。 她是洒脱看得开,却不是没心没肺,怎么可能在瑞初离开后不思念孩子? 书芳和黛澜也是注意到这一点,才在瑞初离开后,来永寿宫走动得频繁了——从前她们虽也常来,但却不是日日都要过来点卯的。 如今真弄得跟上朝做工似的了,日日到了时辰就来,敏若回过味来,心里还怪无奈的。 “我都多大人了,还调节不好自己的情绪吗?”敏若摇头笑道:“何至于此啊。” “正因你太会自己调节排解情绪,我们才放心不下。”书芳轻轻握住了敏若的手,“都是人,人就都会累,情绪都会有失控的时候。可我细细忖思着,咱们相识这二十几年里,我竟从未见你情绪失控过……姐姐,真的不累吗?” 她一贯清润柔和的杏眸中盈满真切的关怀,敏若原本打算含混过去的话到嘴边又忽然说不出口,顿了顿,终究是叹了口气,抬手顺手揉了揉书芳的头,也不管她已是要做婆母的人了。 敏若缓缓道:“若说完全不会累,那是假的。” 但控制情绪与表情确实也已成为了她的本能,甚至无需耗费多少心力,全凭直觉行事。 且她又不敢在紫禁城中松懈下来,尤其如今瑞初的局铺得越来越大,安儿在外声名愈来愈盛,后宫的内忧,乾清宫、前朝乃至天下的外患,都让她不可放松警惕。 这种戒备也早已成为她的本能。 但再是直觉本能,也不是一点心力都无需用的。 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书芳抿紧了唇,搭在膝上的另一只手无声握紧,终于忍不住道:“是我无能……” “你也忒能自省了,我自己的问题,与你何干?”敏若无奈摇头,故意用笑眼睨她:“你若总是这样事事都怪到自己身上,我可不敢再和你掏心掏肺地说这些了。” 书芳忙将剩下一半话给吞了回去,她执掌宫务多年,在宫中也是威风八面积威愈深,哪怕素日总是温和端方的模样,宫中上下人等也不敢轻视于她,又因她素日行事宽厚怜恤众人,后宫中人对她也多有敬服。 也唯有在亦师亦友又亦亲长的敏若面前,她才偶尔会显出一点少年时的脾气性格来。 敏若瞧着,也觉颇为舒心。 她养大的崽,当然是哪哪都好的,在宫中备受赞誉是理所当然的,能留住几分少年心性,也是书芳当得的。 见书芳被她唬得把话吞了回去,敏若心满意足地呷了口茶,然后继续道:“但那点累算什么?我这一生所求的安宁平静,如今都已得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倒是你,胤礼的婚事……” 她稍微与书芳透露了靳成舟之事,书芳倒是非常爽快,直接道:“小事,我知道怎么做,姐姐放心吧。” “我与蓁蓁也知道这是一条下策,难免委屈了胤礼,不过……”敏若略一迟疑,书芳已很快道:“我本也问过十七了,他并没有爱慕或者格外喜欢的闺秀想要迎为福晋,至于本年的秀女他更是认识都不认识一个,又谈何有看中的? 那位靳姑娘我从前听蓁蓁提过,听闻品性高洁、进退有度、举止不俗,十分不凡。十七那个性子,能娶她才是高攀了呢!我只盼着有这样一个标杆在身边,能让十七引为榜样,效仿学习。” 敏若听到她这话,忖思一下,觉着还是有点悬。 毕竟黛澜、瑞初包括年岁小又常在敏若身边的雅南都是一等一进退有度、斯文高洁之人,胤禔受了这么多年熏陶,也没见他斯文守礼多少。 书芳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胤礼那跳脱性子八成是扳不过来了——若靳成舟真能把胤礼的性子往守礼有度上扳一扳,此后让她将靳成舟当菩萨拜都成。 但那也显然是不可能的。 她如此说出来,只是怕敏若心里觉得对不住胤礼,有意宽敏若的心罢了,见 敏若面露无奈之色,才正经起来,轻声道:“若出自我的私心,我也是希望能帮上那位靳姑娘一点的。 皇子们的婚事本就多半由不得自己做主,胤礼又没有喜欢的、要为她拼一把的姑娘,哪怕没有靳姑娘,皇上也不定看中哪家的贵女,对我而言,不如帮靳姑娘一把。至少他们成婚后,我可以保证胤礼绝不会仗着夫婿的身份为难、约束靳姑娘。只是……” 看出她面上的迟疑,敏若心中了然,无奈道:“这探路的一步不走出来,困局就永远无法解。成舟……她也是心甘情愿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