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怕皇帝会到永和宫去,她在那处境尴尬。 郁宛想了想,似乎不无可能,只得罢了,让小钮祜禄氏好走。 眼瞅着周遭宾客渐稀,正要命小桂子摆驾,眼前忽然冒出个穿长衫的人影来,一马当先行了个礼,“给豫嫔娘娘请安。” 郁宛一开始没认出他,直到看清那个标志性的尖下巴,“孔雀公主?” 来人笑了笑,拱手道:“在下姓盛,名淮山。” 看他派头,在梨园里想必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郁宛便尽量尊敬地唤了声,“盛老板。” 不过这人卸了妆却令她有些失望,当然轮廓还是挺优越的,只气色有些不佳。舞台上浓墨重彩的不觉得,这会子洗去脂粉,愈显出削薄的唇,苍白的脸,眉形修得极淡,眼下还有着浮肿青印,一看便是在酒色里浸淫颇深。 这人仿佛不觉得,还在沾沾于自身魅力,郁宛只得象征性地夸了他两句。 她以为盛淮山知道这出戏是她写的才来结个善缘,怎料不是,盛淮山只是为孔雀扰人一事特来向她致歉,言语里还盛赞她美貌,那孔雀是他自家养的,本来十分乖觉,怎料一见了绝色就把持不定? 郁宛听这话愈发斜僻,不禁多了丝警惕,淡淡道:“既然知道不驯,阁下就该好好管束才是,万勿再重蹈覆辙。” 盛淮山讪讪点头,抱着孔雀怏怏离去。 春泥眼尖,瞥见地上有块桃粉色的丝帕,边角还系着个淡青色的玉坠子,赶紧叫小桂子给送过去。 小桂子回来的时候就说那人道谢道得十分勉强,似乎嫌他不该还似的,不过依旧给了他一锭五两重的大赏银。 郁宛:……这不正是贾琏勾搭尤二姐的戏码? 她本来以为这种事只会在小说里碰到,没想到现实里也有,这个盛老板莫不是发疯了,他可知私通宫妃为死罪么? 叫郁宛后悔多看的那两眼,早知会招来烂桃花,她就该把眼睛剜掉。 只得郑重告诫几个心腹,叫他们莫再与那人来往。谁知道这盛淮山是不是谁故意派的,也不挑个好时候,偏赶着她怀孕,郁宛即便有红杏出墙的念头,这会子也心如止水了。 何况盛淮山看起来还不像个志诚君子。梨园里本就鱼龙混杂,能熬出头的多少总有几分手段,很不该这样冒冒失失。 郁宛忽然有点怀念起乾隆爷来,满宫里挑挑拣拣,也就这位还有几分人样,为了她今后的美好生活,她也不能失了欢心才是。 郁宛想了想,从书柜里翻出一册东西,又从鬓上取下一枚压鬓的珠花,装在锦盒中让小桂子送到养心殿去。本来想在盒子上扎个同心结的,觉得太做作了些,还是返璞归真更合适。 春泥诧道:“娘娘不亲自去么?” 总得显出点诚意。 郁宛狡黠的一笑,诚意有什么用?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接着就让刘太监治桌宴席,等会儿万岁爷要来,总得多备几样好菜。酒也得备一点,她虽不能饮,皇帝却是无酒不欢的,等会儿自己以茶代酒就好。 养心殿中,乾隆看着李玉呈上的物事,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个豫嫔真是越来越懒了,想哄他回心转意也不真诚点儿,里头藏着金子还是宝石? 及至打开来一瞧,里头却是泛了黄的书册,那珠花也是不见光泽的旧物。 李玉瞠目结舌,豫嫔莫不是失心疯了,哪有用这种讨好人的,就不怕火上添油? 然而乾隆闲闲翻了几页,神情却逐渐变得柔和,还轻轻叹了两声。 李玉斗胆道:“奴才不懂这些,那书里写了什么故事?” 乾隆道:“是醉杨妃。” 其实也不能叫书,应该算一出折子戏。讲的是唐朝时候,玄宗与杨玉环相约百花亭设宴,哪知皇帝临时爽约去了梅妃宫里,杨玉环本性善妒,顿觉委屈不甘,遂独自喝起了闷酒,乘着醉意翩翩起舞。 “她这是拿自个儿比作杨妃呢。”皇帝唏嘘道。 那枚珠花也是枕畔私语的见证,他曾在房帷之中盛赞郁宛人比花娇,并将她散落的如云乌发重新簪上,当时那副羞红容颜,实在叫人爱不释手。如今永和宫送来此物,想必是指责他薄情寡幸——这醋坛子,他不过跟兰贵人白说了两句闲话,她就酸得跟什么似的,迫不及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