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总说你心大,钻起牛角尖来却比谁都较真。”乾隆解下大氅为她披上,“天凉了,还穿得这样单薄,难道故意叫朕心疼?” 郁宛撇撇嘴,“您也不过心疼皇嗣罢了。” “朕当然疼你腹中孩子,可难道就不疼你?爱屋及乌,再是贵重的孩子,也得看它从哪个娘胎里出来。”乾隆笑道,“说你大智若愚,如今还真犯起愚来了。” 其实宫里爱吃醋的嫔妃不在少数,如以前的慧贤、淑嘉,及至现在的忻嫔,矫情起来都是大大方方的,哪像眼前这个如此别扭——明明比谁都想霸占他,却还一味地装贤惠大度,连心里都得拼命说服自个儿,乾隆看着都替她委屈。 他要是再不过来,只怕这人哭的眼泪都能把永和宫给淹了。 此刻重修旧好,乾隆便趁势留下歇宿,本来那会子回养心殿就没怎么用膳,便问起郁宛可有适口的夜宵。 郁宛道:“只有素面。” 她可不是故意虐待皇帝,实在是晚上不敢吃多了——虽然打小就有人说她骨盆宽大,是个容易生养的,可也不能自暴自弃不是?这时候又没有剖腹产,真要是把胎儿养得太大,到时候难产就麻烦了。她看令贵妃回回怀孕肚皮都不怎么明显,跟个小西瓜似的,大约因此才格外顺当。 乾隆虽是个无肉不欢的,但腹中咕咕作响,也顾不了许多,只得草草叫人呈上。 简简单单一碗阳春面,洒了葱花跟虾仁点缀,勉强不算纯素。热热地吃下去,乾隆爷身子冒汗,心情也舒畅多了,又委婉问起郁宛对那处戏的感想,表面上是跟她探讨创作,实则是试探她对那位俊俏后生“孔雀公主”的反应。 郁宛这回倒是心口如一,“那盛老板言辞轻佻,举止轻浮,也只好哄哄小姑娘罢了。” 乾隆把碗中虾仁拨给她,闲闲道:“这么说,你不喜欢?” “当然。”郁宛才看不上这种娘娘腔似的小白脸呢,她喜欢高大威猛的男人,那姓盛的一看就没什么力气,做受说不定倒很合适。 乾隆:……什么兽?禽兽?倒也不用将人骂成牲口罢。 且说实话,他觉着自个儿床笫间才更像禽兽呢。 * 豫嫔略施小计就将皇帝勾去她房中,叫本打算看热闹的后宫众人无比失望,原来皇帝并非真心恼了豫嫔,不过是两口子打情骂俏,床头吵架床尾和罢了。 短暂地当了一回焦点的小钮祜禄氏也继续湮没无闻,但她本人倒是淡定多了,难得走近万岁爷,才发现万岁爷比她想象中还要生人勿进,可见承宠不是个简单活,她这种没本事的,还是老老实实混那口俸禄罢。 转眼到了秋末,一场大降温让东西六宫如坠冰窖,众人也再顾不得风度,赶紧换上冬衣,当然在保暖的基础上也得兼顾美观,但逢外出,不是大红猩猩毡斗篷就是羽缎羽纱的,一个个打扮得如同寒梅傲雪。 唯独小钮祜禄氏仍是一身半新不旧的袄裙,累累赘赘又显臃肿,穿上去快比郁宛这个孕妇的肚子还大。 郁宛诧道:“你那几件斗篷呢?” 钮家虽算不得十分富有,多少也给她置了些装,何况还有太后跟皇帝的赏赐——明明搬家的时候还看她拿出来晒过呢。 小钮祜禄氏局促道:“我叫人拿到浣衣局浆洗了,过几天就会送来。” 她身后的侍女则有些不忿,“小主何苦还为那些脏心烂肺的东西隐瞒?正该告诉豫嫔娘娘,请娘娘帮您主持公道才是。” 小钮祜禄氏连忙呵斥,“金桔,不许胡说!” 又难堪地朝郁宛笑了笑,“并无此事,偏这丫头喜欢小题大做。” 郁宛以目示意,金桔心领神会,轻巧地蹲了个福,便竹筒倒豆子般道:“实不相瞒,小主的衣裳并非送去浣衣局,而是失窃。前儿天寒骤冷,奴婢本想将几件斗篷寻出来晒一晒,怎料打开箱笼才发现不翼而飞,连金顶针跟金挖耳都少了几个。” 莫说偷衣裳不值当,这猩猩毡哪怕二手在市面上也能贱卖几十两银子,小钮祜禄氏那几件更不同,乃太后娘娘的体己,用金线密密缝制,连纽扣都是青金石做的,自然所值不菲。 这么好的东西,怎会不翼而飞,又有哪个没眼色的不去妥善保管? 郁宛蹙起眉头,“可知是谁做的手脚?” 小钮祜禄氏缄默不语。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