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人似乎有所察觉, 面上含着一丝愠色, 眉间微蹙,红唇撅起, 她生气的时候倒是更动人了, 比画像里还要宜喜宜嗔。 乾隆笑着命人赐座, 因是叛军来降,礼数也有限, 只在王公的座位末端另加一席,亦并未召阿里和卓上前。 诸嫔妃皆松了口气, 如此世外仙姝, 倘一来就破例,往后宫里还有得消停么? 不过祝酒的时候乾隆并未刻意略过,而是气度自容点到为止,阿里和卓趁机又夸耀了一番女儿的美貌与性情,好叫她也起身敬酒。丽人虽有些不情不愿,却不敢违拗其父心意,只得照做,但除了几句生硬客套别无二话——看来她的满语也是新学的, 记得不熟。 忻嫔满肚子心痒难熬, 奈何坐她下首的婉嫔是块木头疙瘩, 即便跟她八卦想来也是对牛弹琴, 遂悄悄撞了撞郁宛胳膊, “你说这回部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要送人就送,干嘛还拉到家宴上显摆,想自高身价么?还是想叫她日后在宫里过得顺当?” 照她看却只起到拉仇恨的作用,半点没讨着好,还无端吸引来一大帮臭男人——她现在都有点替万岁爷头上的帽子颜色担心了。 郁宛白她一眼,“御膳房的菜色不好吃么,还堵不住你的嘴?” 忻嫔气结,难得她主动示好想找个说闲话的,这人竟不领情,她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恨恨地别过头去。 宴会结束,众人皆带着醉意告退,阿里和卓亦趁势起身,想等人没走完来个惊鸿一瞥的印象。 当然,最好是皇帝现在就开口将人留下,省的夜长梦多。 然乾隆却只含笑命父女二人先回驿馆去,亦不说几时再见,阿里和卓略觉失望,却不敢在御前失仪,只让女儿重新将面纱层层叠叠裹上,表示她的美只为皇帝一人展现。 丽人泰然自若,从容直视天颜,嘴里轻轻说了几句话。 阿里和卓遽然变色,忙让她先走,继而又是几啦哇啦一长串,神情十分谦恭,仿佛是在道歉,叫郁宛等人看得莫名其妙。 席散之后,舒妃先坐不住了,试探着问那拉氏,“皇后娘娘,万岁爷不会真叫此女进宫吧?” 虽然白璧微瑕,可此等美色终究是祸害,宫里已有了个狐媚子豫嫔,若再来一个,岂不成群魔乱舞了。 那拉氏叹道:“恐怕是难呀!” 她何尝不知和卓氏这张脸会惹来无穷无尽麻烦,但看皇帝智珠在握模样,可知此女进宫乃必然之势。真要是不想收房,直接赶回回部就是了,何必留在京城? 此言一出,众人心情皆有些沉重,皇太后则叹道:“事已至此,你们也都想开些罢。” 俨然大祸临头的阵势。 皇太后历经三朝,见过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可如和卓氏这般艳惊四座的还是头一回——恐怕只有昔年海兰珠与董鄂妃能与之相较。 她亦知晓儿子秉性,刚愎自用,见猎心喜,怕是旁人越要阻止,他对和卓氏的婪取之心会愈烈。 也只好听天由命。 从乾清宫出来,庆妃主动送郁宛回永和宫,路上悄悄跟她说起和卓氏那句话的意思,原是不想进宫,而要为亡夫霍集占守孝。 郁宛佩服不已,“姐姐竟还懂得回部语言。” 再怎么杂学旁收,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研究这个吧? 庆妃微微脸红,当初她是看一本避火图上配的文字十分蹊跷,这才好奇跑去调查,约略记住了些。 当然这不是重点,庆妃轻咳了咳,“万岁爷真是贪多嚼不烂,人家分明不肯嫁他,他还死皮赖脸缠着,也不怕招人嫌弃。” 郁宛倒不是帮乾隆说话,不过政治联姻这种事嘛,个人的意愿往往是最不重要的。皇帝要对回部表示安抚,阿里和卓也想为清廷献上诚意,可不就一拍即合?当然和卓氏日后能否得宠,那得看她本事,她要是总冷着个脸,乾隆也不会有太多耐心的——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向来只有人家哄他的份,哪里有闲工夫哄人? 当然,这与郁宛没多大关系。能亲眼看到这位传奇美人的脸,在她而言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至于声音嘛,听多了应该也是种另类的韵味。 她才不像那些肤浅的男人。 过完元宵,大约皇帝认为已经吊足了阿里和卓的胃口,终于开恩颁下圣旨,召其女陪王伴驾,封为和贵人,赐住承乾宫。 消息一出,宫里顿时炸开了锅,就连钮祜禄氏脸上都颇有愠色,这日嫔妃齐聚慈宁宫时便道:“皇帝要纳和卓氏,你们可听闻了?” 舒妃立马急不可耐地接话,“太后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