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定得多出个鞋底印。 她是好心提醒,皇帝受罪可别怪她。 乾隆不信邪,“阿木尔怎么会跟朕淘气,朕瞧着是你夸大其词。” 硬是叉着两腿把孩子抱了过去,果然小格格十分乖觉,舒服地躺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乾隆得意道:“如何,早说了她最听朕话。” 可随即却手忙脚乱,“李玉!” 李玉赶紧将孩子抱开,只见皇帝前襟上湿了一大片,还有股淡淡的异味,原是小格格方才尿了。 郁宛两眼弯成月牙,“如何?这下您相信臣妾没诳您吧?” 乾隆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让李玉就近找间农舍,另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这回再不敢逞能,只看着在郁宛怀里甜睡的女儿叹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朕看你小时候多半也是个顽皮的。” 郁宛刚给阿木尔换了垫片和内衬,至于脏污的没处收拾,只能让李玉拿去扔掉,闻言哼声道:“我才不会尿床呢,多半是跟万岁爷学的。” 她的早慧在勒扎特部可是出了名的,就连萨日娜都说从来没养过像她这么省心的孩子,失禁更无可能。 她以为乾隆也会据理力争推卸责任,哪知这位爷却只是黑沉着脸,一语不发,郁宛方才恍然,原来皇帝幼时还真尿床过。 难怪无言以对呢。 乾隆没好气道:“快走吧,再迟些天都要黑了。” 其时才是晨曦微露,太阳都还没晒屁股呢,不过考虑到万岁爷可怜的自尊心,郁宛很识趣地没有戳破,只紧了紧襁褓上的系带,好让阿木尔睡得更安稳些。 路上遇见卖糖葫芦的,郁宛扯了扯乾隆衣袖,“老爷。” 乾隆道:“想吃?” 郁宛脸不红心不跳,“阿木尔想吃,她最喜欢甜食。” 乾隆微哂,让李玉找给她两角碎银子,“去罢。” 郁宛道:“听说江南最会宰客,我怕他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还是您去罢。” 她永远有无数种稀奇古怪的借口,乾隆哼声,到底还是抬脚走上前去。 郁宛不忘提醒他,“老爷记得买两串。” “你不是说阿木尔要吃?”乾隆斜睨着她。 “她胃口大嘛。”郁宛并不介意让女儿背锅,阿木尔吃了亲娘那么多奶水,分她一串糖葫芦也是应该的。 卖糖葫芦是个与乾隆年岁差不多的男人,八卦之心比起妇道人家也差不了多少,不住地拿眼偷看眼前这对,实在是两人的气质都颇为不凡,那老爷许是读过书的缘故才格外文隽,可娘子半点不似穷苦人家出身,且年岁上仿佛也差了些,是驻颜有术,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正猜疑时,郁宛笑着上前挽起皇帝臂膀,“郎君,你这一路也颇辛苦,不如在此地歇歇脚罢。” 摊贩咦道:“二位是从外地来的?” 难怪听口音不似本地人,倒像是官话。 郁宛点头,凄凄切切地道:“我二人本是青梅竹马,两家相约要结秦晋之好,谁料家道中落,又欠下一笔巨资,家中将我送给当地有名的恶霸周员外抵债,因此劳燕分飞。原以为无缘再见,哪知他上京赴试赶考,误打误撞相会,这才相约了私奔,为怕恶霸追捕,我二人不得不隐姓埋名来到此地,只盼着能找份糊口之技,聊以谋生罢了。” 乾隆都不知她哪来许多奇思妙想,还编得头头是道,难道又是新写的话本子? 那摊贩无疑是个感情丰富的,听得颇为动容,好一对久经波折的有情人,强权和威压并没让他们屈服,反而更见证了他俩爱情的坚贞,这才叫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掌柜的泪光点点,竟慷慨大方要将两串糖葫芦奉送,听了这样感人的故事,那点铜子儿也不值什么了。 乾隆道了谢,却仍是将碎银子放下,叫掌柜的愈发觉得他光明磊落。 可唯独一事不明,听这娘子所说,两人不久前方才重逢,怎么孩子都这么大了?那这到底是谁的骨血? 郁宛含悲忍泪,表示她也想做个坚贞不移的节妇,奈何被娘家所累,不得不忍辱偷生,这孩子当然是她跟员外郎生的,她也不舍得抛弃亲生骨肉追求幸福,万幸郎君不介意,愿意接纳她跟她的女儿——遇上这种男人,真是三生有幸。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