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漂亮的刺绣又从何处来?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郁宛心说钮祜禄太后不愧是最典型的老人,干什么都得忆苦思甜一番,不过口气倒是亲切——显然重点不在于她们会不会纺布,而是追思自己曾经吃过的苦。 忻嫔道:“臣妾们自是不及太后能干,亏得娘娘今日带我们长些见识。” 这话本是夸赞,但听起来莫名有些阴阳怪气,像是炫耀出身似的——总督府的千金自然用不着纺绩,怕是月月都有成捆的绸缎往府里送呢。 舒妃敏感地察知太后有些不愉,忙陪笑道:“臣妾记得先皇后是会纺绩的,以前亲蚕礼上还教过咱们如何将煮过的蚕丝制成衣料。” 太后叹道:“孝贤皇后自是没得说的。” 哪怕向来挑剔的皇帝也寻不出错处,也难怪富察氏薨逝十余年,皇帝依然怀念着她。而那拉氏……凭心而言,太后也得承认她比不上富察氏,富察肯为了皇帝学习养蚕缫丝,认真做好一个皇后的表率,而那拉氏虽然也注重皇后名分,却更在意与之对应的规矩与法度,因此大半气力都用来整治宫事,与皇帝反而渐行渐远。 究竟哪种才是错?太后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当皇后就不是个容易活,康熙帝的三任皇后没一个得以善终,先帝的孝敬宪皇后儿子早丧,半生郁郁寡欢,富察氏虽然夫妻恩爱,却依旧不得圆满,这所谓母仪天下的尊位,到底是福分,还是咒诅? 倒是她自个儿虽然没当成皇后,却享乐至今,真真是阴差阳错罢。 魏佳氏轻轻抚摸褪了色的织机,眼中亦有些追思,“孝贤娘娘可惜生前没赶上南巡,只东巡的时候去了趟德州,偏那次出了意外……” 提到此处,太后颇有些不自在,“都过去的事了,还说她作甚,让先皇后好好安息罢,你们也别在皇帝跟前提起,难得出来一趟,别又惹他不快。” 魏佳氏躬身称是,心头疑云丛生,若富察皇后真是意外溺水,何必如此讳莫如深。瞧太后的样子,分明另有隐情。究竟是何缘故,这两人会提都不愿提起,甚至皇帝也毫无追究之意。 许是因先皇后触动情肠,太后回船后便有些意兴阑珊,晚膳也无甚胃口,只叫人送了些鲜鱼羹过去。 乾隆得知机房内经过,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对魏佳氏有些淡淡,本来说好晚上陪她用膳也给推脱掉了。 庆妃不免着急起来,对魏佳氏道:“你怎么惹皇上不高兴了?” “谁知道,”魏佳氏平静道,“许是万岁爷不喜我提起先皇后罢。” 他自个儿终日装出一副深情的样子缅怀富察姐姐,可旁人说上一句却又要生气,可见竟是叶公好龙而已。 庆妃也无法了,她对昔年之时懵然不知,可见魏佳氏一而再再而三借机试探,唯恐她引火烧身,“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小十五想想,他的前程可在万岁爷手里呢。” 纯贵妃有两位阿哥尚且落到被厌弃的地步,她实在不愿魏佳氏重蹈覆辙。 魏佳氏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左右她现怀着身孕,皇帝不会太冷落她,便是太后也不会亏待。那句话是冒险了些,但好歹令她确定其中有异,假以时日,她会查出真相的。 乾隆勘察完海塘情况,决定命人疏通加固河堤,酬劳么,则是以工代赈。亏得那趟微服私访,他才知朝廷发下的赈灾钱粮竟有这么多门道,既然官家不能落实,倒不如化无偿为有偿,受灾的参与劳作,以此获取对应的报酬,也避免有人偷奸耍滑冒充身份。 不能算是完美的解决方案,但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乾隆能做到的也只有如此,至于整顿吏治,天下清明,那是个旷日持久的工程,非一朝一夕之力。 郁宛笑道:“万岁爷如今也算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了。” 乾隆叹道:“朕今日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不见日月,可见光会纸上谈兵是无用的。” 郁宛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您能认识到自个儿浅薄就很不错啦。” 乾隆瞪眼,“谁说朕浅薄?朕只是不够体察民生民计。” 郁宛笑道:“是是是,您最厉害了,我再夸您十句成不?” 乾隆哼声,“倒也不必。” 不过许是受了郁宛这话的刺激,乾隆爷终究变得勤勉了些,四月又往高家堰阅视,交代了一番堤坝修筑工程,之后就该返程了。 皇太后打算走水路,更方便快捷,乾隆则决定走陆路,他还得顺便往徐州祭拜孟庙与孔庙,那可是读书人的圣地。 太后就没这般虔心,孔圣人还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反正她对这位圣人的印象是不怎么好,宁可早早回去省事,舒妃跟忻嫔也乐意跟着太后,左右这一路上皇帝都将她俩当隐形人,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船上哄太后高兴。 魏佳氏也跟太后同行,怕陆路颠簸,头几个月胎气不稳,须得格外当心,庆妃当然得护送她。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