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她御下仁慈体恤, 多少宫人受她福泽得她庇护, 汪氏却偏偏要反着来,怎能不令皇帝生恼? 当然, 照郁宛意见,汪氏能膨胀这么快也少不了皇帝刻意纵容, 等于是皇帝间接毁了她, 可又能怎么办?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需要她时自是百依百顺,不需要时便会一脚踢开,汪氏也只好听天由命罢了。 幸好那个叫顿珠的小宫女只是短暂休克,过后仍旧捡回一条命,否则,恐怕皇帝还未必能善罢甘休——跟孝贤如此相似的一张脸,居然闯下人命官司, 简直把他过去的美好都贬得一文不值了。 新燕悄悄对郁宛道, 原先伺候惇嫔的淑兰与含樱想调到她宫中来。 郁宛皱眉, 想起二人模样, “你告诉她们, 若想另谋高就,本宫可为她们换个去处,永和宫人手充足就不必了。” 她对惇嫔的贴身侍女并无好感,汪氏是什么德行,淑兰与含樱不会不晓得,何以不早早来禀告,非得闹出命案来?怕是唯恐上头轻拿轻放,她俩仍旧不能脱身,遂选择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便是惇嫔这般胡闹没准也有她俩手笔,否则怎的快年下还不见收敛?这不就被皇帝逮了个正着。 郁宛并不讨厌精致利己主义者,懂得自保是好事,可要是什么便宜都想占尽,那就太贪得无厌了,至少永和宫容不下这种人。 遂让新燕交代下去,看她们是要出宫或是另换个差事,二人尚有些不平衡,甚至怀疑新燕没帮她们转达,可也只得罢了,宫里水太深,不如早早回乡嫁人便利。好在贵妃给的遣散费不少,足够她俩乐上一阵了。 魏佳氏得知这场风波,并未多说什么,看郁宛反而放心起来。果然贵妃是个爱含酸拈醋的,片刻不能容人,这不就主动出手了。 郁宛很想说她真是赶巧,谁知道汪氏大过年的还敢作死,皇帝不处置她都对不起这份勇气。 因汪氏人缘忒差,阖宫不见帮她说话的,倒是和敬公主进宫时求了两句情,可见皇阿玛没有心软之意,只得罢了——反正那拉氏已经成了阴沟里的老鼠,汪氏也已物尽其用,不需要这位了。 * 除夕将至,郁宛因着晚上要参加大宴,特意梳了个崭新的发髻,又换了身新装,之后便去慈宁宫领出永璂来,打算带到翊坤宫中。 她好不容易说服皇帝,同意十二阿哥跟他额娘见上一面——费了大半宿的气力,嗓子都喊哑了。 永璂小脸上红扑扑的,像是冻出来的红,又像是不好意思被她牵着。 他都已经是大孩子了,皇玛嬷还说要为他说亲,实在不好还跟女性长辈这么亲密。 不过他很期待跟那拉氏见面,“额娘如今过得还好么,那屋里冷不冷?内务府有没有送炭火过去?” 郁宛帮他紧了紧水貂皮的围脖,温声道:“都好,你不用担心。” 自从上回她带着皇帝口谕去内务府传了话后,那拉氏的日子已好过多了,跟以往自是不能比,但至少温饱无忧。 她如今在宫里是个尴尬所在,皇帝只当没这个人,众妃亦都默契地不再提起,若非还有永璂,甚至连她都快渐渐忘却那拉氏的存在。 如果爱的背面是恨,皇帝此举,才是彻底的无情无义罢? 恍惚间已抵达那扇黄铜制的大门,两个小太监瞧见她忙站起身来点头哈腰,贵妃娘娘回回过来都会给他们赏钱打酒喝,早就亲得不能再亲了。 郁宛照例赏了两锭银子下去,让他们帮忙望风,这才带着长成青葱少年的永璂进门。 永璂脸上有些迟疑,他这一年抽条似地愈发长高了,额娘见了他会否认不出他来? 他更怕自己认不出额娘,人常说哀莫大于心死,伍子胥更有一夜白头的,额娘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呢? 许是察觉到永璂的紧张,郁宛鼓励似地捏捏他手背,示意他放松些。 永璂的惴惴不安在见到那袭深紫色身影的顷刻化为乌有,他几乎是哭着扑上前去,“额娘!” 那拉氏将他揽在怀里,定定打量着,“额娘的巴图鲁长高了,也变得更俊了。” 永璂有点害羞,虽然几乎人人都这么说,但从母后口中听到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又迫切地要跟那拉氏分享这一年的成就,他的功课进步好多了,连师傅都常常夸他呢,便是最难作的八股他如今也能搜肠刮肚敷衍出几篇来。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