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选中了十五阿哥,而十五阿哥桩桩件件也无不足之处,太后只希望皇位能平滑地过渡,避免落得康熙朝那般诸皇子争储的惨状。 若郁宛当了皇后,难保她能公正无私,若到时皇帝听信谗言,或是朝中人推波助澜,岂非又是一场大乱? 故而太后拼着叫她怨恨,也不得不开诚布公说这番话。 郁宛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就这么简单。她轻轻松松举掌发誓,正色望天,“臣妾愿以性命担保,若臣妾不遵此请,管叫五雷轰顶,不得超生。” 她根本没觉得做皇后有什么好处,富察氏、那拉氏,这些人的教训还不够惨重么?何况她还是没儿子的,何苦担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旁人看来风光无限,她却很知道那位置何等如履薄冰,谁爱要就要去,反正她不在乎。 太后重重地吐了口气,“多……多谢。” 郁宛扶她到榻上躺下,含笑道:“母后好生歇息,等明年开春,还等着您来参加阿木尔的婚礼呢。” 太后轻轻点头,眼中流露出微弱的光,仿佛回想起年轻时刚踏入雍亲王府的时候。 真好的年岁,一辈子只此一回。 郁宛待她乏了,才悄无声息退出去。 第225章 金印 人算不如天算, 正月二十三日,皇太后终因痰涌而病逝,举国致哀, 乾隆爷更是“哀痛号呼,擗踊无数”——捶胸顿足, 大声嚎啕, 可知为人子如何痛彻心扉。 比起雍正帝在老康死后的那番表现,乾隆此刻几乎如出一辙, 但更显真情流露。皇权之下很难有惺惺相惜的父子, 但作为相伴多年的母亲, 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郁宛对老太后的感情就要淡得多,但还是一面加紧让人给皇帝送参汤保养身子, 一面率领诸嫔妃跟皇子皇女们守灵。 眼下最令她忧愁的是阿木尔的婚事,按制祖母去世得守孝三年, 到时候阿木尔可就二十了, 当真不怕被说闲话么?额驸守不守得住也是个问题,她总不能先送几个通房过去罢。 虽说也有趁热孝成婚的,但那多属民间权宜之举,皇家断不可能如此胡为。 阿木尔倒是不怎么介意,“您不是舍不得女儿出嫁么?让我多陪您几年不是更好?” 她这会子也有点婚期恐惧,一想到即将要进入陌生的家庭,难免心怀忐忑,巴不得多点时间思考——虽说宁致那股温润如水的气质很令她放松, 可毕竟是纳兰家呀, 她很害怕要面对诸多规矩。 郁宛斜她一眼, “那么额驸呢, 你就不怕他犯相思病?” 阿木尔笑嘻嘻地道:“病就病呗, 死了大不了我再找一个。” 其实她对额驸亦非一见钟情,最初只是因为熟读容若先生的《饮水词》,才起了些好奇,想看看纳兰家的后人是什么模样,碰巧宁致又在后来的诗会中表现出色,阿木尔才选中了他,其实有些移情作用。 当然她现在觉得宁致是衬得起她的,可也到不了爱死爱活的地步。三年的时间,正好考验一下彼此的感情。 郁宛觉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他若耐不住寂寞,去寻芳猎艳你又待如何?” 阿木尔柳眉倒竖,“他敢!” 她心里觉得额驸是做不出这种事的,不过要是真背叛了她,阿木尔也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得纳兰家要断子绝孙了。 郁宛看着女儿磨刀霍霍的架势,森森吸了口凉气,这法子定是皇帝教她的,这么喜欢往宫里送太监呐。 但愿额驸守住男德,否则这辈子怕是连男人都做不成了。 * 太后逼郁宛起誓之事,因无第三人在场,料想走漏不了风声,可郁宛不知怎的皇帝竟知道了,三月份定下了孝圣宪皇后的尊号,便跟她问起,“母后走前对你还有私言交代?” 关乎神明,郁宛再扯谎就是不忠了,只得点头,将发的誓坦白告之。 乾隆叹道:“你也忒糊涂,明知母后病中昏聩,敷衍敷衍便是,何必这样认真?”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