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挑了挑眉。 跟平阳公主打了几次交道,他从没见过这样……焦急不安的平阳公主。方才她冲进帐子,一连串地问句。跟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她永远是一副冷漠精明的模样,对人不是讥讽就是蔑视,仿佛一颗胸腔里跳动的不是心脏,而是某种精密的仪器。 原来她还有这样丰沛的情绪。 但既然她对崔进之这样关切,为何当初又要……召他做面首呢。 沈孝想不透,他移开目光,淡淡对李述行了官场礼,“微臣见过公主。” 他解释道,“崔侍郎天天向户部催粮,于是二皇子今日派臣来看看,户部到底该给永通渠派多少粮。” 崔进之是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 沈孝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崔进之受伤的胳膊上,语调中带着冷意。若是目光有重量,此时他的目光怕是能将崔进之的伤口压崩了。 行军榻上,崔进之的目光从李述身上移向一旁的沈孝,冷眼望着沈孝,道,“沈大人方才也瞧见了,民工修永通渠,久不得粮,已经闹到要砍本官的地步了。” 此时薛医官包扎完毕,崔进之抬起胳膊,对沈孝晃了晃。 “户部再不发粮,永通渠怕是要动乱了。天子脚下动乱,想必二皇子知道……这是什么后果。” 崔进之的目光锁定沈孝,语带威胁,“我知道沈大人做不了户部的主,那就烦请你回去告诉二皇子一声,让他快些给永通渠派些粮来,若是发粮的日子再迟一些,怕是兵部……也压不住永通渠了。” 说罢他收回了目光,不再看沈孝。 永通渠问户部要粮,户部派人来查核,这是常例。可崔进之没想要今日户部派来的官是沈孝。 区区八品的户部提举就想来巡查永通渠的用粮情况?笑话。二皇子当他崔进之是叫花子呢! 沈孝直视着崔进之,八品深青色官服笔挺,他思索片刻,没有和崔进之纠缠粮食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慢慢开口道,“既然崔侍郎提起了今早的动乱,不知那位伤了崔侍郎的民工现在何处?” 崔进之回答地干脆利落,“逃了。” 逃了? 不止沈孝诧异,连李述都惊讶了。 崔进之带了一千士兵督工永通渠,更何况他本人武将世家出身,手上功夫亦是不错。 一个手拿锄头的民工,从兵部的眼皮底下逃了? 李述看着崔进之,皱了皱眉。 沈孝如今已不是他自己了,而是二皇子的一支势力。崔进之偏偏在二皇子的人在场的时候受伤了…… 这件事并不只是简单的民工动乱,更像是……崔进之的有意谋划。 为的是从户部手里尽可能的多要些粮,尽快地把户部掏空了。 李述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一旁站着的沈孝亦想通了。 他今早来永通渠的时候,刚跟着崔进之巡查了片刻,就碰上了民工行刺的事情。 那时他就觉得这件事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就像是故意给户部的人演的一场戏似的。 崔进之是想替太子将户部逼上绝路。 可人逃了就是逃了,接下来追查凶手、满城通缉等事是刑部和兵部的事,偏这两部又是太子的地盘。 到底是不是崔进之故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