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就这样颤抖地伏在地上, 求饶一般又说了一句,“……父皇……啊!” 话音未落,药碗就直接砸在了太子的身上, 黑黄色的药汁立刻浸透了太子明黄色的衣衫,留下了一滩污浊。 滚烫的药透过冬日厚衣,后知后觉的渗进了太子的肌肤上。 “你还有脸叫我父皇!” 正元帝怒斥道,他狠命地拍桌子,好像要将桌子当成太子,恨不得立刻将他打死在这里。 派千牛卫去调查,是为了真相与证据。但即便不用证据,从沈孝与太子二人的表现上,正元帝几乎就能凭直觉分辨出谁是谁非。 他真的太了解太子了,这个儿子野心太大,但能力太弱,位置太高,但德才不够。所以他得意时显得猖狂,失意时格外孱弱。 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时刻,正元帝看着地上不住颤抖的太子,觉得他是如此的不适合做储君。 拍桌子的动作停了下来,正元帝因愤怒而剧烈喘息的呼吸声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宫殿又恢复了死一般的静。 太子听到正元帝慢慢道,“你回东宫去吧。千牛卫从洛府回来之前,你就一直在东宫待着。” 正元帝叹了一口气,仿佛失去了一切力气,无论是爱护,或者是愤怒,他对太子失去了所有情绪,只是觉得无比疲累。 “朕也不说你错了,你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吧,是错是对,你自己评判你自己。” 谁知太子闻言,却猛然抬起了头,脸色惊慌地看向正元帝。 他并不怕父皇生气,生气说明恨铁不成钢,可如今父皇连对错黑白都不想再教他了,那就说明……彻底不想管他了。 太子膝行几步上前,拉着正元帝垂下来的衣袍,“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您……您想打想骂都可以,儿臣——” 太子的话没有说完,正元帝却一挥手,将太子的手打开了。他没有用什么力气,但太子却更加孱弱,就这样瘫倒在了地上,以极低的姿态在无声哀求。 就在这时,宫门猛然被人从外撞开,刘凑不顾任何规矩,连滚带爬地一路拐进了侧间。他脸色仓皇,跪在正元帝面前,原本就尖利的嗓音,此时更是尖成了刀尖,直直插进了正元帝的心口——“陛下,崔……崔进之陈兵宫外,他要……他要……” “他要什么?” 听到“陈兵宫外”这四个字时,正元帝的瞳孔骤然放大,地上瘫倒的太子也立刻直起了身子,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刘凑以一种凄厉般的哭声说,“他要清君侧!” “崔进之说,七皇子与沈孝暗中勾结,诬陷东宫,蒙蔽陛下,其罪当诛!这样的佞臣,一定不能留在朝中,定要今日斩杀以儆效尤!” 刘凑撞开的殿门未关,冷风刷啦一下子吹了进来,正元帝只觉得浑身发冷。 率兵进城,陈兵宫外……崔进之这是要造反! 什么清君侧,他分明就是得知太子出事,为了保太子而逼宫。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正元帝气的浑身发抖,抬起手来指着太子,话都说不利索,“你……你手底下的人干的好事!” 可谁知刚才还惶恐无比的太子,这时候盯着正元帝,却忽然笑了一声。 “哈哈哈,父皇……原来你也会害怕?” 太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尘土,动作慢条斯理,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他刚才的模样有多惶恐害怕,此时就反弹地多么张狂。 崔进之的出现,陡然给太子增添了数倍信心。宫中无大军,崔进之神兵天降,救了他一命! “父皇,您听见了么,七弟和沈孝是佞臣,污蔑儿臣。您是不是该下旨,将他二人立刻斩首示众,以平息宫外将士们的愤怒?” “你怎么跟朕说话的!” 正元帝怒斥道,“崔进之这是谋逆,是逼宫!” “是清君侧!” 太子打断了正元帝的话,上前走了一步,他站着而正元帝坐在罗汉榻上,所以他的身影就显得极为高大,他俯视着正元帝,看到他花白的头m.xiap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