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没有回答。 陈青运皱着眉头看了净涪一眼,可当他的眼角余光扫过周围的环境,他那拢起的眉关顿时就皱得更紧了。 净怀、净古和净苏对视一眼,净古与净苏仍旧警惕,只得净怀沙弥向前迈出一步,双手合十微微一礼,沉声问道:“小僧等是妙音寺的沙弥,不知檀越是?” 净怀沙弥虽然往前迈出了一步,但他与陈青运之间还是隔了一段不短的距离。可见,哪怕陈青运这般作态和早前相去甚远,净怀沙弥仍旧未能完全放下心来。 陈青运粗粗地向着净怀合十还了一礼,抬手拍去衣袍上沾着的泥尘,沉着声音压着怒气道:“我是陈家村的陈财主,今日本来是要出门查看村里的佃户情况的,但不知怎么的就昏了过去,醒来就在这里了!小师父你一定要告诉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儿?又是哪一个王八羔子带我来这里的?我看他们是反了天了!” “等我回去,就要让他们好看!” 净怀沙弥看着扯着嗓子怒气冲冲的陈青运,又看了看就站在原地的净涪,见他只专注地望着手里的那一条黑蛇一样的细雾,除此之外并无异状,便知眼前这一个陈财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他双手合十,语气轻慢但又不失完整地将事情来由道了个仔细。到最后,他叹道:“我们师兄弟也不知檀越是怎么从陈家村走到这里来的,但想来也无非是些修行中人。” “小僧已经请邻近分寺的师兄弟过来了,檀越且耐心等一等。” 陈青运虽然没听得多明白,但他再是蠢笨,也知道凡俗与修士之间天大的鸿沟,是以当下就闭紧了嘴巴,连连点头,紧紧地跟在净怀沙弥身后,近乎寸步不离。 净怀沙弥被这么一个人牢牢追着,虽然不太自在,但也没能找出个办法来,只能一叹,随他去了。 五人就这样在这街头上干等,便连本来围观的那些凡俗百姓们也都未曾离开,反而越聚越多,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净怀、净古、净苏三位沙弥对视一眼,俱各看见对方面上的无奈。唯独净涪一人,仍在研究着他手上的那一条黑蛇一样的细雾,态度很是认真。 但事实上,净涪根本就不是在研究这一条细雾,甚至他的大半心神早早就借着净涪本尊和魔身的牵连遁入了魔身之上,正借用无处不在的暗土本源观望着天剑宗赎罪谷里的情况。 这个时候,赎罪谷里的业火已经焚烧了整整八天八夜。但哪怕是这第九天,皇甫成身上的业火仍旧在熊熊地燃烧着。可这个时候,整个赎罪谷里的人都已经被遣散。除了左天行和皇甫成之外,这赎罪谷里再无一人。 当然,在赎罪谷之外,天剑宗各处的峰头洞府里,也多的是人观望着这边的情况。 左天行盘膝坐在紫浩剑上,俯视着下方的那一团火焰,目光沉沉。 便连他自己,这个时候都不太清楚自己心底感叹的是什么。 是叹皇甫成身上的业力太多,多到业火已经燃烧了整整八天八夜还要继续往下烧,似乎要烧到天荒地老;还是要叹皇甫成心性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韧厚重,都到了这个状况了,还能紧抓住最后的那一缕生气不绝;还是要叹皇甫成自寻死路,硬生生将他自己逼到现在这样进不得退不得的地步? 在净涪以魔身意识观望着这赎罪谷的时候,左天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也不去寻净涪的视线,因为他知道找也找不到。 他只是问道:“你也来了?” 除了席卷天地之间的风呼啸而过的声音,没有人回答,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听见他的这么一句问话。 但左天行清楚,净涪他听见了。 甚至他知道,净涪他必也是这一片地界里唯一一个听得见他这一句问话的人。 是以,他又问了一句:“你想过,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仍旧没有人回答,左天行低低地笑了一声,还问道:“你觉得,他会不会有后手?” M.xIape.cOM